夜凉如水。 清冷的月色,从墨黑的天空渗出来,将整个天地都浸成一片凄寒的幽静。

已是十月初了。凉意丝丝入骨,连轻浅的呼吸之间,都仿佛依稀能牵扯出阵阵白气,叫人没来由的又多了几分清醒。

明天就要决定试药的人选了。但岑立夏却依旧不知应该怎么做。她也清楚,再这样拖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深受瘟疫之害。但是,谁又有资格,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呢?

事情仿佛陷入两难的境地。

夜色渐沉。岑立夏漫不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又回到了药庐。

房间里似乎有人。

心中一动,岑立夏不由走上前去,犹豫了须臾,然后伸出手去,轻轻推向紧闭的木门。

简陋的门板,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响,一线一线被推开,交缠在一起的苦涩药香,瞬时绕进微冷的空气里,清冽而**。

岑立夏推在门上的手势,却不由一僵。

视线尽头,男人身形毓秀挺拔,一袭青灰色的衣衫,几乎与这漆黑的房间融为一体,惟有清俊脸容上望向她的一双寒眸,清亮如天边繁星。在看到她的刹那,有微微闪烁。

岑立夏近乎本能的心头一跳。

“赫连煊……”

舌尖徘徊着这熟悉而陌生的三个字,像是埋在心底的一个太古老的秘密,在这一刹那,陡然被人挖出来的措手不及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久,岑立夏方才寻回丝丝清明的理智,开口问道。

男人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幽邃的瞳孔,微微避开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何方:

“我听说,你正在找试药的人……”

暗沉微带沙哑的嗓音,从男人的喉间,低声逸出,携着凛冽的夜风,一并送进岑立夏的耳畔。

“你怎么知道?”

疑问的话头,掐断在舌底,岑立夏忽而意识到,“你一直在监视我吗?”

难掩的恼怒,在这一刹那,像是一簇而起的烈焰一般,从脚底直烧到心间,一片火辣辣的灼痛感,“赫连煊,你怎么有脸做出这样的事?”

声声质问,像钝刀子一样磨在赫连煊的鼓膜之间。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能够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他是因为担心她,他是因为想念她,所以才****悄悄的跟在她的左右,只为远远的见她一面吗?

她一定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所以,赫连煊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轻声道:

“让我来做那个试药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岑立夏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说什么?”

赫连煊没有望向她,“我知道,你们现在需要一个试药的人,我愿意帮你们试药……”

说这话的男人,嗓音轻缓,语意平滑,就像是夏日山间淙淙流淌的一汪清泉般自然。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岑立夏突然觉得如此的可笑:

“赫连煊,你凭什么帮我们试药?你知不知道,我们配制的药,只对身染瘟疫的人才有效,若旁人服了,不过是致人死地的毒药一帖罢了……就算你真的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一心求死的话,也不要装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拿试药来当借口……”

岑立夏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的自以为是吗?还是气他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她突然分不清这一刻,她心底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更不敢追究。

“如果我告诉你……”

男人静静的望住她,平静如水的嗓音,在这沉寂的夜色里,像是从不知名的遥远地方传来的一般,“我也染上了这场瘟疫呢?”

从男人薄唇里轻浅的送出的字字句句,化在空气里,余音渺渺,像是无孔不入的钻进岑立夏的皮肤里,激起粒粒细笑皮疙瘩,在瞬间长满全身每个角落。

脑海里刹时一片空白,岑立夏甚至想也未想,便蓦地踏前一步,一把扯住男人的手腕,指尖搭上他的脉搏。隔着滚烫的肌肤,她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在这一刻,埋在血管里的那一簇簇奔腾的脉动,有着怎样叫人心悸的频率。

“怎么会?”

鲠在喉头的词句,只来得及吐出这三个字眼,便如同凝固成的一块硬铅石,坠在岑立夏的心间,说不出口,讲不出声。

顿在男人脉搏上的手势,不受控制的僵硬在那里,像是不能置信的反复印证着他脉搏的跳动一般。

赫连煊轻轻将手腕收了回去。

“没什么……”

男人没有看她,嗓音微沉,淡声开口道,“只是就这样染上了而已……”

他说的这样寻常,就如同他现在染上的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感冒罢了,完全浑不在意。

岑立夏的右手,还维持着方才诊脉的手势,指尖失去了男人皮肤的温度,被这凛冽的夜风轻轻一吹,竟如堕入冰窖一般寒凉。

岑立夏不由收回了手势。双手却在这一刹那,不受控制的握紧。任那平整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也不觉痛。

既然面前的男人他自己都不当一回事,她为什么要这么难受。

岑立夏不由狠狠望向他。

“莫非这就是报应吗?”

冷笑一声,残忍字眼,就这样从女子微启的樱唇中,一字一句的咬出,“赫连煊,因为你害死了司徒锐,所以,现在就连上天都不放过你了……”

她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她虽然杀不了他,却有老天爷来替她惩罚他……可是,岑立夏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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