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一般。
岑立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没有催他,没有问他,甚至连呼吸都不由的屏住,仿佛唯恐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会将眼下的局面打破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世纪,或者只是一瞬间,男人沙哑的嗓音,突然融进空气里:
“夏儿,你会跟赫连烁成亲,对吗?”
岑立夏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是从哪里来的,她亦不关心,她只是很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有什么反应。
可是,她又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呢?
“我想……”
嗓音微苦,赫连煊干裂的‘唇’瓣,甚至不由弯了弯,“他一定会对你好的……他会给你幸福的……”
他沉暗的几乎低不可闻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飘进岑立夏的耳畔,如同爱侣之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甜言蜜语一般。
如果这样的希望,这样的祝福,真的可以算是他对她的某种情愫的话,那么或者他真的很爱她。爱她可以忍受另一个男人为她带来他给不了的幸福。
岑立夏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感‘激’。
她不知道,在听到他这么说的刹那,一瞬间在心底一点一点漫延开来的那种细密的填塞之感,源于什么。
就像她不知道,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又在失望些什么一样。
她甚至想笑。笑他凭什么替她决定她未来的生活,是幸福抑或是不幸?
“赫连煊……”
‘女’子清声开口,“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仿佛因这举止千里之外般的冷淡僵了僵,然后,缓缓卸了去。
“我要走了……”
嗓音更沙哑了些许,仿佛从喉咙里滑出的每一个字眼,都用尽了赫连煊全部的力气一般,“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这是他能够给
她的所有爱情了……他做不到的,他亦希望她能够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
于她,她的平安,她的幸福,便是他余生最大的心愿了。
其他的,他早已没有资格强求。
就这样吧。
这或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这最后的一面,他却再也勇气回头望一眼那个‘女’子。
就这样吧。
只能这样了。
深吸一口气,敛尽‘胸’口一切讲不出声的情愫,赫连煊缓缓抬起脚步,向‘门’外走去。
岑立夏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的瞳仁深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寡淡,最终,什么都不剩。
惟有无尽的夜‘色’,像是浸了浓墨一般,沉沉的压下来,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这没有光亮的世界里。
一片漆黑。
这样漫长的一夜,仿佛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一般。
岑立夏突然觉得很累,很累。累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再也站不住。
‘女’子缓缓蹲下去,任由自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将整张脸都深深的埋进曲起的双膝里。
夜‘色’凄冷。
“这就是你们配好的‘药’?”
望着端在岑立夏手中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唐芷菁神‘色’未明的问道。
“是……”
岑立夏回道。
“我听盼儿说过,这‘药’需以毒攻毒,方能见效……”
唐芷菁瞥了她一眼,“若阿烁就这样服用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岑立夏眉目不由一闪。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却竟是隔世了一般。
半靠在‘床’榻上的男子,将她一瞬间的神情,尽收眼底。一双冷眸,深了深。但旋即敛成一片温柔。
“夏儿,如果需要有人来试‘药’的话,让我来吧……”
听他这么说,唐芷菁似乎一急,“阿烁……”
被她切声阻止的男人,却只轻淡的一笑,“没关系……”
语声一顿,“我相信夏儿……”
他落在岑立夏身上的灼灼视线,令她不容规避。
“不用了……”
岑立夏轻声开口道,“已经有人试过‘药’,没有问题……”
心头重重碾过那人的名字,那从昨夜一直延伸到今日的苦涩之感,仿佛在此刻又浓重了几分。
赫连烁没有放过她眼角眉梢的任何‘波’动。他甚至能够从她浸了水一般清透的瞳‘色’里,清楚的看到那个男人烙印下来的痕迹。
那是他拼命的想要从她的虹膜里抹去的。
但那个男人却依旧如同‘阴’魂不散一般,留在那里,不肯离去。
眼眸一黯,赫连烁瞳底情绪讳莫如深,‘阴’晴莫测。
唐芷菁望了他一眼,然后,状若无意般向着岑立夏开口问道:
“不知是什么人试的‘药’?”
岑立夏心里莫名的一紧,张了张嘴,只道,“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语声一顿,转移了话题,“这‘药’得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赫连烁不置可否的望了她一眼,像是能够看穿她所有的逃避一般,然后,转首,向着一旁的呃唐芷菁开口道:
“菁儿,你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单独跟夏儿说……”
岑立夏一颗心,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