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司徒锐与水盼儿,告别了尉迟明翊以及尉迟默,岑立夏独自踏上了寻找赫连煊的道路。
只是,天地茫茫,如何去找寻一个有心避开你的人呢?
从永安城一直往北走,过闵州、汨环江、燕山、青州,直到抚阳郡,穿过大半个西秦国,岑立夏忽而记起,这每一处土地,她都曾与那个男人一起走过,那时,战火连天,到处是孤苦困顿、颠沛流离,但因为有他,一切都变得那么不难以忍受。
她甚至怀念那一段时光,至少,那时,他与她,拥有彼此。
但现在,赫连煊,你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找你?
天地之大,她要如何找到他?
岑立夏不知道。只知道,她会一直找下去。沿着他们曾经有过的时光,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直到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无论多远,无论多久。
已是暮春时节。空气中到处浮动着浓郁的花香,草长莺飞,一片繁华景致。
岑立夏望着漫山遍野盛放如海的不知名野花,恍惚回到了当日,那个男人初次带她来这里的情形……落星崖。星陨如雨。那个男人告诉她,每到夏天,夜晚流光璀璨,这里常常会看到大片大片陨落的星辰。一刹那的芳华,却足以叫人铭记一生。
如今,夏日将至,他可会在这里,陪伴她一起看那星陨如雨的美好景致?
沿着小径往下走,一路风光旖旎,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已是山脚。
岑立夏却蓦地呆在原地。但见在她面前不远处,一座精巧的木屋正堪堪伫立在那里,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像无意中闯入了某个梦境里一样。
岑立夏的心,莫名的跳的飞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的走近那座屋子的,脚下如有千斤重,坠的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陷入凝固。
在木屋前停住,岑立夏颤抖的伸出手去,想要敲门,但指节在几乎触到那粗糙的木质之时,却终究迟疑了。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正因为此,才更加踌躇。她多么希望,房门推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会站在她的面前;因为有得期待,所以才更加害怕梦境落空的那一刻……这些日子,她已经走过了太多太多由希望到失望的路程,多到她几乎承受不来。
茫茫无期的等待与追寻,却不知尽头在何方。
这一次,这一次……
岑立夏猛的将门推开。
屋内没有人。
木质的桌椅,简单的陈设在不大的房间内,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到处是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岑立夏不由的抚过这里的每一件家具。它们是如此的简陋,但一桌一椅的摆放,却莫不似当初的溶月居。
岑立夏的心,在一刹那收紧。
会是他吗?他会在这里吗?
脑海里空白一片,岑立夏只觉胸膛的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的过满,压在她的五脏六腑之上,几乎难以呼吸。
她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畔传来房门被咯吱咯吱推开的闷重声响。
岑立夏蓦地回眸望去。
触目所及,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就那么撞入她的眼底,犹如初见之时,令人目眩神迷,心悸如潮。
岑立夏突然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的话,那么她宁肯永远都不要醒来。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女子张了张嘴,只吐出四个字来:
“你回来了……”
仿佛寻常人家,妻子对晚归的丈夫的一声轻言问候;仿佛当中爱恨情仇的离散,不曾发生过;仿佛他们从来都在一起……自始至终……这一刻,世界上,没有比“你回来了”更美好的事情了。
“是夏儿的来信吗?”
远远的站了许久,水盼儿方才走到男人的身畔,轻声问道。
司徒锐微微一笑,“是呀……”
顿了顿,“她终于找到了赫连煊……”
水盼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不知道这一刻,她应该说些什么。她试图从面前的男人脸上,发现任何的悲伤,甚至失落,但是,没有……她能看到的,只是他清俊脸容上,薄薄的一层浅笑,仿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平静而且心安……“信上还说,他们不日就要启程,打算到处游山玩水去呢……”
司徒锐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自顾自的开口道,“经历了这么多,他们终于能够重新在一起,这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说到此处,男人却终究不由的放低了语声。清朗的一双眸子,也是不受控制的一闪。
水盼儿看清了。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疼。
转眸,水盼儿微微将视线从男人的身上移了开来,低声道:
“司徒大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走?”
司徒锐难掩眸底的惊讶。
水盼儿避开他的凝视,解释一般开口道,“听闻有人在西域发现了漠月花的踪迹……那花十年开一次,十分难得,又是治病的奇药……我想去看一看……”
许久,司徒锐都没有说话。
沉默,像是淡淡萦绕在两人之间的轻风一样,吹皱了一池湖水。
不知过了几多时,司徒锐方才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
敛去嗓音中的涩意,水盼儿淡声开口道。
司徒锐望向她。
“此去长路漫漫……盼儿,你可愿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