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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北玉山被族人带走的背影,北雪心里一阵哆嗦。她不知道这族长对自家是帮还是害。只是看苏氏的表情很是复杂。
思索间,北雪猛地又想起一件事,不由问苏氏:“娘,咱们家不是后搬来高岭村的吗?而且和那族长又不是同性,咱们算这里的族人吗?”
苏氏一脸悲戚,凄然道:“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在本村入住两年以上的人家,视为自愿加入本族。”
北雪听了不禁惊讶,在她的记忆中不是同姓的才算本族吗?怎么这里的人杂七杂八的姓氏也能算做族人。不过她还不知道这里是哪朝哪代,可是哪朝哪代,她也不记得有这样的说法。
不过听苏氏一说,她倒也明白了几分。
原来,在本村族内有祖制,族人中有犯科违法者,将被族人看管着,跪在牌位前,反省思过,接受族规处置。当事人被视为不孝子孙,遭族人岐视。有久拖不决者,受罚人跪上几天几夜,非死即残,少人保全。有裁决的也一般都是什么刑罚或背磨沉江和浸猪笼之类的残忍之事。
怪不得苏氏的表情那么复杂。这就说明,族长将北玉山留下,也是暂且保护。可最后的结果和上公堂却是差不多的。
听苏氏说完,北焰沉不住气了,挣扎着要去把父亲找回来。苏氏一把搂住他,哭诉道:“焰儿,你去了也没用。你爹落在族长的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娘,究竟怎么回事?”北焰和北雪同时瞪大眼睛问。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三年前,北玉山一家刚刚来到高岭村。北玉秀便把家中的几亩田地赠与了北玉山。
没过多久,满宽的父亲便中风不起,捱过几日,一命呜呼。
满宽不惜重金请来一位风水道人“刘半仙”,请他满高岭村找风水宝地。他认为将父亲葬在风水宝地,便可以保佑子孙富贵发达。
这“刘半仙”走遍了高岭村的山山水水,最后来到一条清溪而淌,山丘起伏如龙蠕动,林木森秀,景色宜人的地方。
“刘半仙”不由停下脚步,双目微闭,拂尘一扬,口中念念有词,道:“此处依山靠水,风景宜人。仔细一观,正是龙脉之首,瑞气会聚,阴阳和谐,不可多和的风水宝地。满族长若能将令尊安放于此,真是上通天道,下联龙脉,定可保佑满家子子孙孙,永世昌盛,绵延不绝。”
满宽自然喜出望外:“先生之见,此地可为先父墓地,佑我满氏一家平安顺意?”
“贫道决无戏言,满家先人如据有此地,宦途得意,出将入相也非难事。”
满宽兴高采烈地送走“刘半仙”,立刻差人打探风水宝地的主人,得知原是本村胡修齐的祖传耕地。满宽便决意给银两购下。只是当时胡修齐已死,北玉秀已经将这块耕地送给北玉山耕种。
而北玉山初来高岭村,这是他家中的唯一一块耕地,又是妹妹所赠。所以无论他如何劝说,北玉山就是决意不卖。
后来满宽曾多次托人说情,但北玉山依然执意不卖此地。因为他觉得这若是一块风水宝地,那么就应该留给胡修齐家,而不是自己从中获利。
满宽买地不成,天气却越来越热。拖延之下,老父遗尸渐渐发臭,灵柩已经生出异味,急需入土为安。他急得直跳脚,无奈之下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将父亲葬了。
自那之后,他与北玉山的愁也便结下了。偶也听村民说,每逢他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怪罪是北玉山不将风水宝地卖给他导致。时间一久,积怨便深,对北玉山的恨意也就越来越浓了。
北雪听苏氏说完,怎么也坐不住了,这样说来,北玉山岂不是有去无回。本来还想着趁县太爷回去的时候,一家人找族长求一求情,放自家一条生路,现在想来是再也指望不能了。
就这样,一家人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过了一天万分煎熬的日子。
到了晚上,秋雨纷纷而落,更添几分萧索。
北川和胡桃毕竟还小。尽管心里害怕茫然,但还是经不过困意来袭,揉着眼睛睡了过去。北焰担心父亲的安危,一直在屋子里踱步子,但毕竟累了一天,最终也趴在桌板上睡着了。
北雪本来就无睡意,看着苏氏无声叹气,一个人在那里辗转反侧,北雪就更是睡不着了。
而苏氏想来想去,眼睛里便擒满了泪水。
白天,她给丈夫送饭的时候,看祠堂的人曾经暗示她,北玉山应该没救了。即便是现在同意将耕地送给族长,也难除族长心头之恨了,更何况胡榆一家怎么会放过北玉山。
事到此处,她觉得自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氏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不祥的预感一直笼罩在她心中。
胡家绝对不肯善罢甘休,族长看似是在帮北家,实际却是在帮胡家。自己家一介布衣,无钱无势,如何斗得过富家大户。难道自己的丈夫就要这么离去了?
她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
若不是有几个没长大的孩子,她也就放手和北玉山一起去了。双眼一闭倒也干净,可这几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雨声渐大,响起沉闷雷声。闪电撕破雨幕,照得小泥房内一片惨白。
屋漏如注,苏氏赶紧找东西接着雨水。一直也没睡着的北雪也赶紧起来帮忙。
“蓬”的一声,院门大开,狂风夹着雨滴直扑小泥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