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学生。不止潘力班上的学生,整个外语学院几乎都倾巢出动。以日本学生为主,除此之外,还有中国、韩国、欧洲、中东、美洲、东南亚、印度、非洲、澳洲的学生,估计有近一千人。
他们把校长小楼包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学生基本上没有修过潘力的课,他们一定是在爱因斯坦的鼓动下加入的,可见,爱因斯坦这个人的活动能力和威望有多高。
这些认识和不认识学生,为自己呐喊、静坐、罢课,潘力的眼睛不由湿濡了。
“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鼓动这么多学生和校方作对。我真是看错你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潘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系主任、他的博士论文指导老师。
导师走上几步,和潘力并肩而立。
潘力依旧正视着前方,说道:“我一点也不知情。我没有鼓动他们。”
“你还把我当小孩儿耍。我一直相信你,帮助你,欣赏你,没想到……”导师痛心疾首。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您。”潘力对人与人之间的无法沟通和感应,感到无能为力。
“你耍过我好几次。第一次,我让你留校做助教,你拒绝了我的好意,你骄傲自大,看不上这所培育了你的母校,你想拣高枝飞。第二次,你告诉我,和玛丽娅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第二天你们就在校园里公开地搂搂抱抱。第三次,你在电车上被冤枉为痴汉,你打电话给我时,说要告假一天,却没有告诉我理由和原因。我天真地以为你是写论文太累了,结果,后来让我非常被动。我作为你的指导教官、你的顶头上司,对你负有管理和监督责任,你为我着想过吗?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是要被追究责任的。今天,是第四次,你一定向爱因斯坦哭诉了没有续约的事,他才会出于义气和友情,闹这么一出。你们把我置于何地?如果传到媒体耳中,学校的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母校吗?你虽然在教学和研究方面很有水准,但是,你的为人处事很有缺陷,心智很不成熟,可以这么说,你是非常自私自大的,遇上什么事,更多的是考虑到自己,没有能力考虑到方方面面……”
“爱因斯坦是一个外国人,他虽然在日本生活,学习日语,但是他根本不了解日本人的心理和企业文化。像你这种情况,校方不得不解雇你,他们要考虑到整个学校的经营。再说得明白点,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一开始你就留校做助教,现在已经升为正式讲师,不会轻易解雇你。还有,在社会上被栽赃、被冤枉的事儿是经常发生的,你的处理方法有问题。”导师长叹一声。
“难道要我去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吗?明明没有痴汉,却要去违心地道歉吗?”潘力满腹委屈看着导师。
“中国有句古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遇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你就是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一切,其实,一团乱麻被你越抽越乱。”
“我也知道,你失去母校工作,没有生活来源的话,会很艰难。其实我已经为你联系了一所中专,你先到那里屈就两年,待事态平静后,可以再回来或做别的打算。不过,我没有告诉你,打算等你开口。”导师看着自己心爱的学生,恨铁不成钢。
潘力无语。他承认导师说得有道理。
他虽然教学、研究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但是,由于长期以来“躲进小楼成一统”、“一心只读圣贤书”,他逐渐长成一个怪胎,在工作领域是一个巨人,在实际生活里是一个矮子。从博士毕业开始就走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错到今天,错到不能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