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经变得有些陌生,却深深篆刻在我记忆深处的风景。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的呼吸都好像停住了。
“公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去寿康宫。”
穿过御花园,又沿着右边的大道走了一阵,又过了一道偏门,看到一条长廊,头顶一片枝叶繁茂,即使在盛夏的中午,也没有一丝阳光刻意透入,走在其中,自然是凉风阵阵。
一进寿康宫,便看见皇兄守在父皇的床榻边,默默无语。
我扶着门框,撑着身子走到父皇的床榻边。
皇兄忽然回头看着我:“芷嫣,你来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床塌上的父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父皇一直老当益壮,是个魁梧、强壮的人,我离开江陵才不足四年的时间,不至于在转眼间就病成这副模样。
我不能忍受!也不相信!
那个躺在黄色的锦被下,惨白的没有一点颜色的脸,消耗殆尽的衰弱躯体,就是我的父皇。
“嫣儿,你回来了。”听到他的声音,细弱而迟钝,却又包含着慈爱。
突然间,我感觉一阵心酸,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床边,眼中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而下:“父皇,我回来了,你的嫣儿回来了!”
说完这句,我已泣不成声,伸手捂着嘴唇,死死地压抑着即将冲出胸口的悲痛声,颤抖着的手缓缓抚上了父皇的脸:“父皇……”
“别哭!回来就好。”一只枯槁的手抚摸着我低垂的头,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父皇让你受苦了!”
看着他凹陷的眼睛闪着慈爱的神色,我忍不住地吼了起来:“父皇,你不要这样说,嫣儿不苦,你不要生病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父皇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木然地看着我:“嫣儿,父皇老了,不能陪在你身边,以后,你皇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我啜泣道:“父皇,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要陪着我,还要看着我出嫁,你说过的,你不能骗我,不能……”
“父皇,真的对不住你!”
话音一落,他用那双手臂把我紧紧拥入怀里,靠在他的臂弯里觉得如此安全,小时候就这样靠在他怀里,我可以窝在他的臂弯里哭,哭掉内心所有的痛苦,可以靠在他胸前,让他的爱治愈我受创的心灵。
他会抱我、爱我!
一双大手将我从他的怀抱里拉走,皇兄柔声道:“芷嫣,不要这样,你这样会使他更加痛苦,你看……父皇又昏过去了。”
我低头一看,他又闭上了双眼,此时,我的身子麻木了,连心也麻木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回来了,可以陪着他安享晚年,他为何要病倒?
我不禁放声大哭了起来,皇兄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此时,我们俩好像都依偎着对方,分担着彼此的痛苦。
夜是那样宁静而美好,甚至连夏虫唧唧声都没,只有风吹帷幔的细响声。
天地万物再次被皎洁的月光笼罩,视线也变得明朗清晰起来。
我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我又起身,朝着寿康宫走去。
还未进门,就被一个人拦在了门外,抬脸一看,原来是福禄,这些年过去了,他也老了很多,算来他已六十好几了,脸上掩不住深深的皱纹,刻上了岁月的痕迹,他的眼睛仍然是弯着的,却眸中有泪。
“公主,皇上已经睡着了,明日再来吧。”
不知为何,一听见他的声音,我的眼里蓦地蒙上了一层水汽,我的眼泪几乎忍不住要夺目而出,极力地忍耐着,声音却哑了:“禄公公,你还好吗?”
比起父皇和母后,当初禄公公对我,算是溺爱了,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吆喝着太监上房顶帮我摘,直到我破涕为笑,他才罢休。
一听见我的这句话,他已将我抱在了怀中,颈间立刻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是他的眼泪濡湿了我的衣衫,我轻声道:“好没出息,这么大把年龄了,还哭?”
话一落,他简直哭笑不得了,止住了泪水,才说道:“老奴听太子说,公主在北魏受了很多苦,几次险些丧命,老奴……”
“别说了,现在我回来了,你不用担心。”
他淡淡嗯了一声,我又道:“很久没见你了,既然父皇休息了,走,你跟我回夜明宫,帮我按摩啊?”
“你个鬼精灵啊!”他突然笑道:“好好好,现在就去。”
我拉着他一个劲朝夜明宫跑去,进了房,我坐在椅子上,福禄走到我身后,一双温柔却有力的手伸过来,轻轻帮我揉捏着有些僵硬的肩膀。
我喃喃道:“禄公公,我小的时候,你就这样为我按摩的。”
福禄像是笑了一下,可那笑声又像是在哭,顿了一下,才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那个时候,公主哪有那么大,也没这么瘦,以前你胖呼呼的,活像一个玉娃娃。”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人长大了,自然要抽苗子,自然会瘦。”
“可是,公主出嫁的时候没那么瘦,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变成这样。”
“人生来就要吃苦,难道你没有吗?”
“不对,公主不该吃这些苦的。”
听到他固执而偏执的话,好像在他的眼里,不管我的身份地位如何改变,我始终是西梁的公主,应该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