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交锋时,宁亲王世子未看清商洛的模样。这回面对面细瞧他,反觉商洛看人时有种不可一世的轻蔑和嘲讽,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让人恼火。
宁亲王世子“哼”了一声,冷冷回瞪着商洛,似乎不着痕迹地横了他一眼,这一眼足以使他愤怒万分。宁亲王世子不安地驱策着汗血宝马,华怀恩甩了他一个少安毋躁的眼色,宁亲王世子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朝中诸人他最惧不动声色的华怀恩。
在华怀恩身上他找不到任何不良嗜好,简直是守身如玉的清官,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近身攀谈。华怀恩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多少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仿佛云泥之别。
他们都在等待,等着三军主帅南宫烨发话。
今日之所以接下商洛的战书,不单单是为了私情,更为了大局,速战速决是双方共同的志愿,谁都不想再拖这烂摊子了,一刀下去,砍个一干二净才利索。
自从商洛夺了定沧关和东林郡后,他们的粮草基本都从这两个沦陷之城盘剥,搜刮民脂民膏他们游刃有余,但长久下去绝非良策,毕竟这土地是抢过来的,正主儿还没下台,忠良义士绝不缺乏。聪明如商洛,他怎么不明了其中的利弊呢!
而南宫烨他们又不是傻子,商洛的袖中乾坤他们当然早已洞悉。
所以当务之急是来一场惊天动地的速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速决。
更何况南朝后花园还潜伏着一匹狼,一匹处心积虑的狼,一匹随时准备咬断人脖颈的豺狼,南朝重臣自然不能忽略这匹狼的存在所带来的危机感。
来吧,来吧,就让这一切在平丘有个了结,胜过终日人心惶惶,揣测敌军何时攻城略地。
双方大军齐摆开一字形阵势,没有阴谋,所有的动作都一目了然,他们选择了最原始的战术,直接正面交锋,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这一场厮杀直杀得:愁云惨淡,天昏地暗,万里无光彩,遍地起黄沙。震地锣鸣,人人胆颤,万仞山前,刀枪齐举,剑戟纵横。人如猛虎,马似游龙,一团黑影似浓雾胶着在一起,寒刀霜剑夺人性命。刀光闪闪,目光烁烁,剑气如霜,英雄气短,无情利器,斩断六根。血染十里红尘,多少梦中人魂归故里。遍地尸横,日月无光。
他们打了一天一夜,打得手发麻,浑身血腥。他们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低头认输,不管是南军和北梁,他们是铁了心势必分出个输赢。
杀红了眼的宁亲王世子痛心疾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倒下,谱写一曲悲壮的离殇。
他见人就砍,北梁士兵仿佛遇到了瘟神,不敢近前半步。
“尽是些废物。”萧大将军望着一群迟疑不决的士兵,怒火中烧,直直撞入刀光剑影中,与宁亲王世子一决高下。
天色渐黑,月光淡淡,星光朦胧,风声裹着杀伐之气席卷了血腥味,扑鼻而入的血气,顿使人产生无力感,有些年轻的士兵受不了,呕吐不止。
南宫烨眉心微皱,他冷冷地迎视商洛眼高于顶的目光,他们注定要打一场,无关生死,是因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商洛盯着盘中猎物一般盯着南宫烨,语气疏离,五官精致的大脸笼罩在月光下,妖冶之气兜头兜脸地袭来。
商洛确实是个人物,南宫烨斜睨了他一眼。可惜,南宫烨虽有心同他较量,商洛毫无顾忌地亮出了杀手锏,委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当南宫烨看到被整的半死不活的左思思时,愤怒之情不言而喻。
长剑一指,怒发冲冠。
“商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南宫烨大喝一声,惊得战马长嘶,飞鸟长鸣。
“晋王何须如此动怒,孤难道是不讲情理之人?岂不闻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理,这对恩爱有加的晋王夫妇来说不是难事。孤只想跟晋王叙叙旧,谈谈交情。要想抱得美人归,非常简单,孤愿意将晋王妃完璧归赵,只要晋王主动退军,这点小事孤难道还不帮晋王办好。”商洛狮子大开口,一张口便是要这秀丽江山,一张口便是置左思思的生死于股掌间。
“国主是否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南宫烨语气冷得骇人。
“孤想做白日梦也要等到白日,如今是明月当空,如此良辰美景,晋王竟不解风情。”商洛轻声说道,大大惋惜晋王这般不识时务,语声飘忽无力,软绵绵地似六月微风拂绿草。
“国主倒是让本王开眼,话说到这份儿上,还要跟本王打机锋。不知是国主太愚,还是本王口齿不清,意思阐述不明确。”南宫烨揶揄笑得奸诈的商洛。
“晋王也不过如此,对自己的女人无情至此,孤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当初抓她来的给她个痛快,一刀杀了她,晋王觉得孤的注意如何?”商洛有意无意地扫向几乎趴在马背上的左思思,反问道。
“馊主意。”
“哦,原来是馊主意,按照晋王的杀伐决断来看,馊主意和好主意只是一念之差,晋王完全能玉成其事,为何迟迟不决,非要等到晋王妃人头落地与君绝,才后悔不已么?”商洛狂笑道。
这人时阴沉时张扬,时洒脱时桀骜,性子反复无常,戾气侧漏。前一刻情意绵绵,下一刻仇深似海。
南宫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手中缰绳变得荆棘丛生,他迟疑了,举棋不定,碰到与左思思有关的事儿,他都会糊涂地犯傻,明知前路陷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