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夫子是不是很凶,连晋王都要给他三分颜色。”左思思怯怯道。
“他很和气。”南宫烨艰难说道。
“那我们算不算欺善怕恶?”
“好像是的。”
“他会不会将我们扫地出门?”
“不会。”
“说好了,我们明日便去。”
“好。”
“你说,我诱拐了三军主帅,将士们会不会说是我红颜祸水,一气之下,递折子到帝京,我岂不成千古罪人了。”
“呵呵……”
“他们会不会把我蒸了吃才解气。”左思思红着眼睛哭道。
“谁敢?”南宫烨喑哑的嗓音很快淹没在急促的马蹄声中。
“我自己啊!”
“你……”
“我不管,明日你一定要带我去老夫子家。”
“好。”
身后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催促着他们亡命天涯之旅到了终点。南宫烨疲惫不堪,望着黑压压的枝桠喟然叹息。
南宫烨扯了扯缰绳,骏马长嘶,停了下来。南宫烨翻身下马,左思思毫不犹疑地下马,扑到南宫烨的怀中,哀伤之情在黑夜中酝酿。她一路强忍的泪水在触到温暖的胸膛时,溃不成堤,泣不成声。
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却张开了死亡之网,这张网越缩越小。南宫烨狠心地把左思思推至荆棘丛中避祸,似乎感染了死亡的悲伤,临别前从马上跳下来,轻啄了一下左思思的樱唇,自己飞身上马,打马狂奔,奔入凄凉月色中,朝着深山老林引开追兵。
在南宫烨回首的刹那,左思思望住月光插在南宫烨背脊上的毒箭,心中滋味五味杂陈。她受不了地冲出避身之所,无奈她望见了当先一骑,立时清醒了,她不能让南宫烨的努力付之东流,更不愿自己再次陷入魔窟,慌乱中再次躲到荆棘丛中,丝丝刺痛使她更加清醒,从眼角到耳朵一条细痕蜿蜒而下,血珠滴落罗裙。左思思咬牙哭泣着,实在忍不了,干脆咬着拳头哭泣。
夜为什么这般漫长,长得让人心慌意乱,长得不敢看一线曙光。
她回想着与商洛斗智斗勇的种种行径,他们俩天衣无缝地在商洛眼前唱双簧,默契十足,一切都这么美好。
为什么?
为什么?
一刻钟功夫全变了,美丽的事物化为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是多么的该死,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烨当诱饵,却无能为力,窝囊地躲在他的背后,享受着他的庇护。
为什么这么做的人不是她,而是他。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怕死,连死都不敢跟他死在一块儿,还说什么岁月如歌,白首不相弃。
月光惨淡,她慢慢爬出荆棘丛,她颓然地望着南宫烨消失之处,忽然生出大力气,她即使爬着也要爬过去看个究竟。
她踉踉跄跄地冲入夜色中,冷风来袭,吹得衣袂猎猎作响,风刮在脸上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扇自己巴掌,扇得脸生疼,生疼的。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泪眼迷蒙,走在大路上也能被绊倒,她生自己的气,气得直打哆嗦,气自己软弱无能。
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了。耳边又响起可恶的马蹄声,她心知厄运难逃,索性大方地等待他靠近,积在心头的气缓缓吐出,重压下的身子轻松了许多。这样也好,若是南宫烨落入商洛手中,他们至少还能再见一面。以商洛的变态性子,定会逼他们在他眼前上演苦情戏,这人见不得他人幸福快乐,此人喜欢抢有妇之夫满足自己的私欲,更喜欢拆散一对对鸳鸯,卑鄙得连孕妇都是他下手的对象。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南宫烨拼了老命救她,她却自投罗网还一脸兴奋。她自知作孽,忙抽了自己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惊得来人滚下黑马,疾步向前扼住左思思的手腕。
“王妃,得罪了。”
左思思觉得此人莫名其妙,心思一转,她得救了,她用衣袖擦干眼泪,细辨认眼前之人。来人正是南宫烨的护卫铁木,她笑了笑,道:“铁木,我们快走,找王爷去,王爷到那里去了,我们快去,再不去王爷可要生气不等我了。”
瞬间,左思思换了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指着蒙着黑雾的山林,拉着铁木直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奔去,不停地催促道:“铁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若是迟了半步,我定要王爷罚你。王爷就在那儿,你快点。千万别让商洛的人捷足先登,快。”
铁木迟疑了一下,杵在那里,沉声道:“王妃,我有马。”
“马?好马?还不上马?”
铁木神色不变地坐上马,朝左思思伸出手,左思思将手搭在铁木的手心里,借力使力,坐到铁木身后。
“驾。”
一匹黑马在皎洁月光下飞奔,山林里回响着左思思的呼喊声,她喊破了嗓子也没有等到南宫烨的回音,嗓子喊哑了,她还是拼命呼喊着,生怕一停下来,心中的惧怕便会翻涌而出,啮咬着她脆弱的身心。
天边吐露祥云,五彩的天色如梦如幻。仿佛昨日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日光温柔地抚摸着山川大海,告诉世人它才是最强大的,因为它每日都会出现,而有些人一旦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飞鸟悠然鸣唱着,欢快地结伴而行,三三两两地在空中嬉戏,走兽爬行,随处可见。兔子,麋鹿,野猪,猴子,蜘蛛未受昨日战事影响,依然迎着日光向着太阳生活。
左思思不甘地望着树枝上跳来跳去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