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
鲜衣怒马的少年,肆意地叫来两壶酒,一碟水晶蹄膀香肴肉,一碟牛肉豆花,一碟碧螺虾仁,一碟酥油烧饼和四样素菜。
南宫祯倒了一杯酒,伴着牛肉豆花入口,钱弘看着他那饥肠辘辘的模样,忍不住骂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可不想拿自己的软处博同情。”南宫祯呷了一口酒,拈起酥油烧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虽然吃得甚急,但长年累月的贵族门庭教养使他的吃相有异于常人的优雅。
“装吧装吧装吧!刚刚还在叔叔姑姑面前逞能,一口咬定自己掉入水中不过一个时辰,一点也不饿,一甩开他们,就直奔望月楼吃山的味道,海的味道,真有你的!”钱弘竖起大拇指,喝了一口酒,夹起一只虾仁,细细咀嚼,“你怎么不说我们泡在水里有三个时辰,而且前胸贴后背饿得很。”
“我不是怕他们怀疑嘛!”南宫祯急道。
“你是担心他们知道我们不是遇到了海贼,而是主动地去端了那些海贼的窝,在援兵赶到时,仓皇逃窜下,不幸丢掉了船只。”钱弘淡淡道。
“那我以后别想着出门,我娘说了,我是家中独子,这一辈子都要平平顺顺的。”南宫祯抿了一口酒,眼光越过钱弘的肩头,望向琵琶女和白发白须的说书老者。
只看那说书老者一敲惊堂木,满堂食客纷纷望向她,那老者捋了捋胡须,轻咳一声,端正坐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朗声叹道:“各位看官,老朽不才,今日来此,只为诸位说一段相隔十余年的陈年旧事。若是老朽讲得好。各位不妨慷慨地赏几个小钱给老朽,若是讲得不好,各位尽管用破鞋招呼老朽……”
底下窃窃而笑,有人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又将十年前的旧事?”
“正是。”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人家你这个故事讲了十年还没讲够嘛!每年桃花一开,你就没完没了地将晋王和晋王妃的故事,讲那么多年,你就不怕我们轰你出去?”青衫男子说道。
“就是,就是。这天底下有谁不知晋王和晋王妃云游四海,后在一位得道高人多的点拨下,羽化成人。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虬髯客说。
钱弘猛地被辛辣的烈酒给呛住。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憋着笑的俊颜渐渐染上胭脂色,南宫祯看得一脸欢喜,真真是粉面郎君,这家伙可爱起来就是一妖孽。
“各位看官。听老朽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老朽会一笔带过,今日要讲的是那十年盟约,自从晋王助卫太子得回皇位,登上宝座后,咋们南朝便和卫国、北梁、乌池国,签订了十年互不侵犯的盟约。如今正好是十年约期,各国君王纷纷离开帝京,不远千里地赶至北望城会盟……”
“小二。结账。”南宫祯不等老者说完,他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木桌上,拉着食欲大增的钱弘匆匆离开望月楼。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是不会跟你走的。”钱弘冷声道。
“你想知道?”
“明知故问!”
“你听见刚才那老头儿说的话了么?”南宫祯问道。
“他喊得跟敲锣打鼓似的。我充耳不闻?”
“那你跟我来。”
悦来客栈。
“你从哪里搞来这一堆丑不拉几的衣衫?”钱弘用食指挑起一件灰色衣衫,摸了摸衣料,眉毛一扬,凝目望住忙着脱衣衫的南宫祯。
南宫祯脱得只剩一件中衣,扯过钱弘手里的那件灰色衣衫,便往身上套,他见钱弘一动不动,催促道:“脱啊!”
“你说我也要穿上这么丑的衣衫上街?”钱弘惊讶地指着自己说。
“大少爷,我们可不是到王侯相府当座上宾,也不需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子,穿着绫罗绸缎哗众取宠。我们是去干粗活的,穿着云锦衣衫谁敢请我们去做粗活。”南宫祯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钱弘忽然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南宫祯正儿巴经地扮丑唬弄他人,说不定真要做一些惊天动地,或是偷鸡摸狗之事,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要被他给拖累死。
“平日里爹总夸你聪敏智慧,我也是半信半疑,今日见你这般摸样,我便知以前的小心眼还是对的。”南宫祯系好腰带,用布帛束起丝发,头戴灰灰的帽子,坐到铜镜前,往脸上扑了一些粉,对着铜镜一瞧,十足十的家丁小厮。
钱弘看着镜中的南宫祯沉声道:“你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想要抢拐人家吧!”
“本公子这张脸迷人得很,容易占便宜,不要费多大心思,那些玉女便会趋之若鹜,以身相许。”南宫祯嘿嘿一笑,这一笑,露出了洁白皓齿,偏黑的脸上偶然露出一点白,越发令人难忘。
“那你到底想干嘛?你想急死我啊!”钱弘怒气冲冲地坐到长条凳上,揪着灰色长衫,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安来。
“我想替我爹出口气,他为圣上和卫国主累死累活的,忙活了半生,末了,落得一生不得志,离乡背井,远走四海,只能躲在荒岛上过清苦日子。我这做儿子的,自然要为爹娘做一些事。”南宫祯淡然笑道。
钱弘听完,没再啰嗦,相当配合地换上丑丑的衣衫,南宫祯望着玉树临风的钱弘,啧啧赞叹,芝兰玉树般的fēng_liú人物穿件小厮的衣衫也能让人大开眼界。
他欢喜地执起眉笔,想往钱弘脸上描画,钱弘死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