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南宫烨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个中高手,他幽寂神色落在左思思的眼风里,蓦地让人痛心疾首,左思思头疼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事,明明是南宫烨刻意欺瞒在先,她却无怒可发,后知后觉地任他牵着鼻子走,南宫烨说往东走,她估计会十足十地往东走,瞧一眼西边都觉罪过。此刻,她虽卯足了劲儿跟南宫烨扛着,可终究敌不过他浅浅一笑,勾起一池春水,在渔村的一个多月,南宫烨一扫王爷架子,抄起铲子亲自下厨,不善厨艺的她只是帮他打打下手,添个火加个柴,细水长流形容他们老夫老妻,此刻倒应验了。每日吃着南宫烨煮的饭菜果腹,看着他忙碌身影,很知足,知足常乐,从心而发。不似在王府,要见他一面须在他下朝后,傻等在书房门口。她眼风扫到了木屋茅草,左思思也没想到他们会厚脸皮地住在虎子家,一住个把月,住得逍遥自在,从不谈归期,霸占了人家一厢房,只能帮着虎子和虎子他娘做些粗活,省得白吃白喝,最后落得不欢而散。
思及此,左思思想到自己还没有好好感谢他们的收留之恩,却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不告而别,顿觉无颜。他们走时,月高天黑,不便叨扰入睡的虎子和虎子他娘,匆匆将一封书信塞进虎子房子,趁着夜色,踏着雪亮月光,连夜回南朝。
她自知在卫国欠下恩情,临走时,不忘托南宫烨替他捎一封信给卫琛,信被她捂得严严实实,她满心期望地将信交给南宫烨,自知他神通广大,传封书信给卫琛是举手之劳,南宫烨出人意料地冷静,唔了一声,便揣了这封信,满口应承。
他们晓行夜宿,奔波劳碌甚是苦,还好有良驹做伴,不日望见晋王府这几个金灿灿的大字,一颗疲软的心顿时塌了下来,背后伸出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她,拥她入怀,熟悉的味道自然是南宫烨的。
一入晋王府百感交集,回府必掀起一番风云,暗待好戏上场,角儿各就各位,只等敲锣打鼓提个醒。
不料,晋王府出奇得太平,她自知南宫烨一向擅长粉饰太平,多年来,晋王府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治理下,小打小闹倒是有的,大乱子却没有被捅出来过,即使失子丧妾这样的人情大事,也被他妥帖处理。
如今的晋王府一派清平,她还没想到南宫烨做到如此地步。王府除开下人,她转了大半圈,府中姬妾,不见一人出来迎接,甚是稀罕。难道人走茶凉,南宫烨流放边疆,他的一干姬妾跟着打入冷宫,不见天日。
身后传来温厚的声音:“可是在奇怪晋王府为何冷清得吓人?”
左思思看了一眼披着金光的南宫烨,点点头。南宫烨开怀,“从今往后,王府就只有本王和爱妃是主子,爱妃意下如何?”
南宫烨快刀斩乱麻,斩除了一干业障,耳根子落得清净,她当然愿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女人靠近南宫烨很冒火,郑重说道他若敢惹桃花,别怪她不顾夫妻情分,将他的风月情事扼杀在襁褓中。
她晃神,自己一人独占南宫烨,理所当然,她在这方面没有那么大度,一向不是皇族典范,可以容忍自己夫君三妻四妾,温顺地替夫君纳些美貌女子,为家族开枝散叶,得个贤惠良善之名。
以前她不计较南宫烨的姬妾,可今时不同往日,南宫烨占了她心尖上的位置,必然要付出代价,所以,当她看到满院清寂时,不觉凄惨惨骇人。
然南宫烨异于寻常地语声近乎哀求,“思思,我们生个孩子吧!”
左思思身子一僵,面色煞白,看在南宫烨眼里,是无声的拒绝,她不愿,他失神,到底要他怎样做,她才能开怀。
南宫烨松手,退开几步,脸色像被人剜了心头肉一般,淡淡道:“近日来都在路上,没睡个安稳觉,王妃早些歇息。”
左思思欲说,终是到了嘴边的话溜回到肚里去,她不能说,也不敢说自己身子多年来一直被寒气侵蚀,五脏六腑被倒腾得不成样子,能活到现在委实是上天的厚恩。怀身孕对她来说,随时都有致命危险,她不愿能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害怕结果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她怕到时自己走得柔肠千结,南宫烨不成人样。
不如此时的误会来得真切,掩盖真相,他们相安无事的生活,多一日是一日,今后的日子不管是坎坷还是平坦,她都会坦然面对,身侧多了一个相爱之人,她不再是了无牵挂的活着。
南宫烨见她一动不动,魂不守舍,误以为她在担心卫国那个人,酸溜溜地说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妃非要在本王面前摆出死鱼样,不怕本王将他腰斩,以泄夺妻之恨。”
左思思身形一动,拽着南宫烨的衣袖,脸颊飞红一片,粲然说道:“王爷是醋着了呢。”
“醋着了?”是醋着了,他干笑几声,脸上阴霾犹遮面,左思思近一步抱住他腰身,寻个舒服位置,脸颊贴上他捣鼓般的心窝,暖暖说着,“我们之间非要插进个外人么?不管是男桃花,抑或是女桃花,我都不喜,在渔村是如此,到晋王府更是如此。南宫烨,我守护正妃之位时,可是很强悍的。”
南宫烨脸色逐渐和暖,似一股三月的春风抚了桃花,隐隐约约泛出十里雾腾腾的蒸霞,叹为观止。
左思思继续道:“你的歪心思还在萌芽时,便已无望开花结果。”
“本王坚贞得很,王妃又何必多此一举。”南宫烨更加用力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