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年轻,血气方刚,少年得意,志得意满,听惯了阿谀奉承,眼界也变得越来越高。t眼高手低,容易作茧自缚。
上官安的侄子上官延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雅王府中小妾。一时闹得满城风雨,上官延和雅王李谦两边的人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骂得不厌其烦时,干脆动手,利剑出鞘,长刀所向,刀光剑影,血染青衫,战乱中不知谁喊了声:“上官延杀死雅王了,上官延杀死雅王了……”
斗得昏天暗地的两方人马,顿时静寂,鸦雀无声,生怕自己听错了,好似方才的争斗只是在幻境中。可是,直挺挺躺在血泊中的李谦惊惶、不甘、害怕的眼神,震骇人心。众人愣住了,上官延当场傻了,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插进李谦胸膛的长剑,他颤抖地连连后退,步步踉跄,跌倒在地。
闻风而来的御林军拘押了两方人马,毕竟上官延以下犯上,杀了天潢贵胄李谦,难辞其咎,纵然是只手遮天的上官安,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况又是在京华百姓亲眼目睹下见证的罪状。
上官延当众杀死雅王李谦点燃了星星之火。
吏部未三堂会审,拘押在监牢的上官延却畏罪自杀,死在狱中。
上官延的死,上官家族之人心知肚明,上官延虽鲁莽,但他贪财成性,一个吝啬鬼会自尽?越是贪财之人,越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们比谁都怕死,即使要亡,也要带着金砖宝玉而亡。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上官延会在堆着茅草的牢房,仓促结束自己的性命。
疑云四起,上官家族的人认为是李谦之人所下得毒手,但死无对证,又理亏在先,怨气团在五脏六腑。
两大家族猜疑之心由来已久,粉饰在太平时期的相敬如宾经此事,一寸寸撕碎了。在朝堂上他们公然对抗,互相指摘对方,唾沫横飞,置新君李尧于尴尬境地,李尧自幼体弱,再也看不下去两方势力将战火蔓延至议事朝廷,怒火攻心,一口腥血喷吐而出,洒落龙袍御座之上,眼前一黑,一个倒栽葱从龙椅上摔下玉阶。
众大臣乱作一团,剑拔弩张的朝堂换成了呼救声,怒吼声,尖叫声……
上官安负荆请罪,脱去外袍,披头散发跪在永乐宫外,身后是有要职在身的上官安的子侄们,默默跪在金砖上,他们虽不如上官安虔诚,但该做的他们总会做,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在他们心中,新君李尧的话可以不听,他们唯上官安马首是瞻,只听上官安之令。
这一夜,滂泼大雨平息不了雷电的愤怒,这次,连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帮着李尧惩罚上官氏。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似巨石纷纷砸落,毫不留情。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劈开了宫中一颗百年老树,一分为二,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哆哆嗦嗦地躲在暗处,朝堂之事已令他们绷紧了弦,项上人头不知明日安全否?各种传闻飘入宫闱,闹得人心惶惶,战战兢兢。
小小的上官槿躲在永乐宫外,望着进进出出的太医和宫人,再转眼望向跪在金砖上的年迈父亲和家中族人,心绪难安。
上官槿入宫三年,早已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上官槿,夜里害怕时会惊叫要乳母陪她睡,想家时会吵着出宫,想见李尧时会毫无顾忌地跑至他的寝殿,扯着李尧的龙袍要他讲故事给她听。
三年的宫闱生活,克制了她的童心和无忌,见惯了宫人行事作风和拜高踩低心态,她渐渐摆起款来,皇后的威仪在她小小的脸上渐出模型。
乳母细心教导,加之宫中年老嬷嬷的指导,聪颖好学的她,进步神速,令人咂舌。
中规中矩的她,听乳母进言国君昏倒在朝堂,父亲罚跪在永乐宫外。她心惊之下,再也顾不得礼数,提裙奔至永乐宫外,望着跪了一地的族人,上官槿暗暗心焦,凝视着永乐宫,绯红宫灯下,父亲鬓边的白发刺人眼目。
三年了,她第一次看父亲看那么久,以前在上官府时,从未觉得父亲会有老态龙钟的时候,她总觉得威武的父亲,是个不倒的神,永远年轻健壮,守护着上官氏。
她恍惚觉得他还是那个抱她上马背的父亲,教她识文断字的父亲,陪她侍弄花花草草的父亲。但这一切都终结在她入宫的前一晚,素来是她向父亲跪安行礼的,那夜却换成了父亲跪安行礼,恳求她以家族利益为大计,保护上官氏。她含泪答应父亲的请求,誓死做上官安的女儿,上官氏的好儿女,乌池国的君后上官氏。
父亲含泪将她托付给乳母,她不明所以,向来倨傲不羁的父亲对乳母行了大礼。她知,此后在宫闱中,唯有信任乳母,因乳母是父亲选中之人,更是父亲敬重之人。她只能信乳母,宫中到处都有探子,而乳母是会用命保护她的人,这是乳母对父亲的许诺,以生命起誓的承诺。
可是此刻,她忽然发现,父亲老了,老得背有点佝偻,身姿不再伟岸,黑发变成了灰白色,深深浅浅的皱纹爬满一张脸,犀利眸光添了倦色,疲态出现在这张历尽沧桑的老脸上,该是享受晚年乐景,儿孙满堂的时候,他却离政权巅峰一步之遥,对权利的愿望,上官槿深恨之,却无能为力。
父亲一直是她所依靠的大树,而这棵大树却在风雨中微微动摇,似要倾塌,情之所至,上官槿疾步奔向上官安,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她小小的身子,她挣扎不了,对着乳母又咬又踢,叫嚷着若是自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