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日就驶到了清江,属于淮阴一带。
以前到小站时也有上船的,大家并不以为奇。但这次,大家有些不淡定了。
因为,上船来的是官爷。
船停到清江岸边时,沈清和若初正在化妆。
若初边拿着把镜描着眉,嘴下边在抱怨着,“小姐怎么忽然要下船了,让奴婢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清将耳旁的耳洞用粉掩住,轻轻搁下了笔,嘴唇轻启笑道:“不是今早就和你说了么,这都过了几个时辰了啊。”
她要不是今早才听筒子说淮阴下一站就是淮安,差点都给错过去了。
淮安是娘的老家,她当初答应娘要替她回来看看的。
娘的老家位于淮安羊寨乡,并不是淮安府。如果从淮安下船的话反而绕路多花时间和行程,但从清江下船的话,到时坐上小船经过柳浦湾流入黄河,一直往东走不到几个时辰的路程就可以到达羊寨乡,羊寨乡和云梯关又是上游和下游,就更好说了。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便是他们肯定会查出自己的船辆和船票信息,如此,也可以混淆耳目。
“化浓一点儿,和原来出来些区别。毕竟咱在艮间住过,肯定有人觉得咱们眼熟,别徒增些许麻烦。”沈清拿过若初手里的眉笔仔细的给她描着眉,交代清楚后自己走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若初点头答应着,不经意的看了沈清一眼,惊讶的‘啊’了一声,顿了片刻才感叹道:“小姐,您是学过易容术吧?直接认不出来了都!”
“你以为我想吗?”沈清利落的将身上的粗布直缀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宝蓝底菖蒲纹杭绸锦袍,腰带麻利的扣上。又往上面挂了块做工精致的玉佩和苏绣的香囊。
“我现在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笑都是僵硬的,你看。”她说着嘿嘿笑了两声,直感觉脸上像是往面粉缸里钻过。白色的粉粒直扑簌簌的往下掉。
若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麻利的收拾好妆容,拿起床上的小厮衣裳套了上去。
“公子,怎么今日这么高调了?”
“自然是要和‘艮间的人’反着来。”她狡黠的眨了眨眼,让若初背起包袱,她拿着一把镂空玉把扇fēng_liú倜傥的率先朝外面走去。
刚打开门。筒子就直愣愣的闯了过来,见着沈清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夸张的拍了拍胸脯。
“沈公子,您怎么突然出来了!”
突然吗?
沈清摇了摇扇子。问道筒子,“怎么急急惶惶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筒子拍了一下脑袋,这才正经说道:“正要叫您出来呢!官爷上船了,说是朝廷要犯潜逃了。极有可能是伪装成普通乘客藏到了船上来,要挨条船检查,您是没看着,外面的船都停下来了呢!”
“啊?”沈清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种事情啊。
她原来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在话本中出现呢。
“这不。都站到门外来了。”筒子往后面指了指,凡是他通知过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麻烦您在门外站会儿吧,应该快的很!我先去通知替他人!”
沈清点了点头,和若初对视一眼靠在了门框上。
“若初,他认出我了哎。”
“这种人三教九流天天见,早就练了副识人的本事,您不必过于自卑。”
“自卑……”沈清抽了抽嘴角,斜眼望向了她。
若初低头努力的憋着笑,沈清还没来得及回过嘴来的,一行衙役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打头的一个却没有穿着衙役服,而是身着一身墨绿色刻丝鹤氅,脚蹬卷云纹图案的马靴,头顶银冠,上插一只两合嵌玉小银簪。
一头青丝整整齐齐,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二等间的每一个人,白皙高挺的鼻梁微微有些冒汗珠,润红的嘴唇紧紧抿着。要不是那匀称的身材和略带锋利的眼眸,第一眼见的人肯定会把他认成女子。
不,是比女子还要漂亮。
二等间的无论妇人还是男子都直愣愣的望着他,根本忘了低头。
大家心里都有些震惊,怎会有如此谪仙的人物!
沈清和若初心里也震惊的很,因为来人不是别人,而是——自从提亲被拒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她的林耀岩。
他怎么来了这里?!
看这架势,怎么这么像来找自己的……
她们什么时候成了朝廷要犯了……
沈清脑子飞快的转着,朝若初点了点头,施了个让她不要做声的眼神,自己双手环胸桀骜无比的站在了那里。
二等间的人不一会儿就查看完毕了,一行人霸气外漏的走了过来,让平常的市井小民一看当真是怕的紧。但一等间的人非富即贵,还不至于见着个衙役就吓得六神无主,就是看着前面的林耀岩个个在揣摩着来人的来历。
毕竟,刻丝不是谁都能穿得起的,更何况还是鹤氅。
一等间总共就住了五间人,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林耀岩转了一圈后轻挪着脚步站到了坤间前面,望着面前桀骜的沈清微微皱起了眉头。
“兄台叫什么名字?”
沈清仰头斜眼看了他一眼,十分不屑的答道:“白子玉。”
“哪里人?”
“你查户口的啊!”
他右边的衙役马上就抽出了刀来,“公子和你说话呢,再这样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知道我爹是谁吗?狗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