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容貌非凡的男人正斜靠在门框上,桃花眼里流转着漫不经心的笑,轻勾薄唇,望着一屋子形形色色的人。
他的衣着打扮和他的举止一样优雅从容,胸前一枚外引人注目,自在中透着斐然脱俗的气质。
细细观察过去,他的长相竟和顾钦辞有几分相似!
但只是形似,神不似。
大家脑袋里不约而同冒出来一个问题,这人是谁?
“好久不见,顾二爷。”他扬眉,很不讲究地打了个招呼,在顾二爷的威仪面前没有显出丝毫退却。
顾钦辞刚毅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被迷雾遮蔽的眼底漆黑如渊,无法分辨喜怒。
良久,他沉声对众人道:“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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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若拙没能等到顾钦辞来送她回家,只有eic急匆匆赶了回来,说二爷临时有事,没法亲自送行了。
她心里有点说不出口的失落,还是笑着打趣道:“说的我跟三等残疾似的,我会开车!你小瞧我?”
eic严肃地告诉她:“少夫人,这不是小瞧不小瞧的问题,就算您会开飞机,二爷也不能放您自己回家。”
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反问:“他是这么说的?”
纪若拙想,顾钦辞还会说这种话?
而一旁开车的eic却想,这种话还用二爷说出来?
那他这个特助也混得太没眼力价了!
纪若拙本想晚上和他一起吃个“散伙饭”,顺便告诉顾钦辞,她下周也要出差了。既然他没空,这个念头只好作罢。
在陆家别墅时顾钦辞给她置办的衣物,纪若拙一件都没有带回来。因为eic转告她,二爷说以后还要住在这,就不用费事往纪家拿了。
伶牙俐齿的纪二小姐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呆了足足三秒,才蹦出了一个音节,“啊?”
她那副表情,eic现在回想起来还暗觉好笑。以前总以为纪二小姐如外人传言一般圆滑老练,现在越发熟悉,反而越发觉得陌生了起来。她在感情方面的处理手段并不如应对商谈那么机敏果决,甚至可谓有点优柔寡断。
可是想到纪明城,eic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太好看了。
二爷真的开始在意少夫人了,他无法想象,一旦到了最后双方对垒的时刻,那场面会是什么样子?
车外的景物飞快倒退,车里的暖风吹得纪若拙头晕目眩,额头上有渗出了薄薄的汗。
她的意识逐渐朦胧、思维也随之涣散。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像黑白默片一样,一幕幕在漆黑空荡的脑海中回放——
猛然间,闪电般劈过一个被她错漏的细节!
纪若拙睁开眼,突然问了一句:“二爷有没有针对老城医院,单独派你做些什么、或是调查什么?”
eic被她问得愣了愣,如实相告:“有,二爷让我调查老城医院这些年来受到社会各界的捐助的具体情况。”
“查到什么了?”
“捐助情况从数据表看上去非常正常,没有发现任何蹊跷。”eic皱眉,“捐助的款项和设备我也叫人逐一排查核对过,和表单罗列的完全一致。”
“一个听诊器都没少?”
“是的,分毫不差。”
日暮降临,夕阳被楼宇的剪影切割成一大片矩形的光阵,带着磅礴的气势,不可一世地缓缓下坠。暖橙色的光线贴着纪若拙细腻的皮肤游弋,落在她眼中,笑容却是让人心惊的冷。
凶手还真花了不少心思……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问题,想了许久才问出口,声音轻得她自己都听不清:“二爷和沈家有仇吗?”
“沈家?”eic不意她会冷不丁地提起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沈家,“您是说明月画廊的沈家?”
仔细回忆了一番,他摇头:“这倒不曾听说。”
一个商业巨子和一个艺术奇才能有什么仇?
eic心生警惕,暗暗记下纪若拙看似不经意的提示。她不会无缘无故把话题扯到沈家,想必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他安静地等待着下文,却始终没能等到。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纪若拙闭眼靠着车窗,一副言尽于此、不愿再多说的姿态。
不管这件事和沈疏之有没有关系,她把沈家拎上台面,都等于一刀捅在了自己人身上。纪明城和沈天放是多年的老友,她和沈疏之也算半个青梅竹马,顾钦辞的人还没查到沈家头上,于情于理她都该缄口不提,这才是纪家女儿该站的立场。
三十二年前,纪明城和沈天放借着改革开放、鼓励创业的东风,做起了无人敢想的珠宝生意。那时候玉石、首饰还都是奢侈品,没什么人看好它的市场。然而五年里,国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方文化如滚滚洪流闯入国门,冲刷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婚纱、珠宝等等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人们对奢侈品的需求量急剧增加,珠宝行也看到了相当光明的前路。
可就在这时,沈、纪两个同甘苦共患难的合伙人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决裂,从此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去了。纪明城本来就是个爱宝成痴的人,不具备什么商业头脑,纪氏得以在五年内从同行业竞争者里脱颖而出,很大一部分归功沈天放对珠宝和玉石的艺术改造。
纪若拙虽然不怎么喜欢沈伯伯,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优秀的艺术家。他在艺术领域的思维具有高度的前瞻性,几乎能够预见三五年后的审美潮流。
失去了沈天放的纪家没有马上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