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五月节,天气炎热起来,宝珠穿了件桃红宽袖薄衫,系着烟灰色的裙子。t山上绿树遮阴,酒坊里几扇窗户全敞开着,一阵风吹过,带着裙摆晃动了几下,宝珠托着腮看着窗外,神思早不知飞到何处。
“你到底想好要写什么没有?”周仕显一身玉清色锦缎长衫,握着粗杆狼毫笔站的挺直,紧绷的额角早已渗出汗珠。
宝珠魂魄归位,扭过头一脸的茫然,“我....想不出来,干脆你做主吧,嗯..要大气,要富贵,还要.....”
啪,狼毫笔摔在桌上,周仕显生气道:“想不出来你还想这么半天?”
说完坐下掏出帕子擦汗,端起桌上的碗又发觉里面早空了,狠狠瞪了宝珠一眼,负气般将空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宝珠忙起身倒水,笑嘻嘻的双手端给周仕显。今天本来约定好的过来写中堂,周仕显一早带了笔墨纸砚过来,铺摆好了问宝珠要写什么字,宝珠说自己没主意,周仕显就提了几句诗词格言座右铭之类,又全被宝珠否定,说还是自己想的好,结果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儿,把周仕显晾在那儿好半天。
宝珠又是赔笑又是讨好,好不容易才哄得周仕显又站起来,举着笔问:“真的想好了?”
宝珠点头:“嗯嗯,想好了,就要草书,狂草的那种,写什么都行。”
周仕显不解:“为什么偏要草书?”
宝珠郑重道:“草书一般人看不懂,会显得主人比较有学识。”
周仕显无语,撇了宝珠一眼,聚气凝神直视着纸面,正要下笔..
“等下..”宝珠伸手轻轻的捏起笔尖上的一根浮毛,纤细的毫毛,上面还沾着一颗墨滴。宝珠突然玩心大动,反手就冲着周仕显脸上抹去。
“你干什么!”手被周仕显一把抓住,只差一点点就能触到他的鼻子了。
四目相视,两人都愣住了,宝珠鬼使神差的又伸出另一只手,缓缓的举起,轻轻的落在对面的眉毛上,沿着鼻子慢慢滑下来,嘴唇.....喉咙.....
周仕显被定住身般一动不动,四周静的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哐当,一声门响,周仕显迅速放开宝珠的手,退后了半步。宝珠怔了下才回过神,两人齐回头朝门外看去。
卫小兰站在门外,一脸愤恨的盯着宝珠,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勾引男人,不,要,脸。”说完转身飞似得冲下台阶。
“你说谁?你给我站住!”宝珠气的拔腿就要追,被周仕显一把拉住。又似乎是被烫到了,立刻又松开缩了回去,干咳一声:“你追她做什么,追到了又要怎么解释?”
宝珠愤愤的坐回椅子怒道:“我为什么要解释?我在自己的地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她跑上门来骂我!”
周仕显脸色微红,“你还想做什么?”
“我...”宝珠突然愣住了,自己想做什么?刚才都做了什么....
周仕显已经走了好大一会儿,宝珠还呆坐着。
“宝珠姐,咋一个人干坐着?咦..你要写字?”
宝珠慌忙抬头,见是柳芽儿,收敛了心神,看着桌上一片空白的玉色宣纸心不在焉道:“嗯,是,不过现在不写了,我去收起来,你等我下。”
宝珠快速将桌上的纸笔收好抱进厢房,慌慌张张的四处找地方,最后一把塞进了墙角的杂物堆里,看不见了才定下心神。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宝珠拍着脑袋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热糊涂了?对!一定是这样,自己刚才一定是热晕了。
宝珠在后院儿洗了把脸才去前面,问柳芽儿过来什么事。
“宝珠姐,咱们啥时候还开工啊?”
宝珠想了想就笑着说:“就明天吧,你也过来,我教你在账本上记账。”
“哎!”柳芽儿欢快的答应,又坐了一会儿,和宝珠一道锁了门才回家。
晚上,宝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干脆披衣坐起来,认真想缩短发酵时间的法子,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
转天一早,柳家兄妹三个都到齐了,宝珠略作交代,安排好活计大家就动手忙了起来。
一百斤大米蒸熟了分成五份儿,拌上酒糟,每个二十斤入缸,宝珠又在每一缸里分别加入不同分量的酒曲子,作好记录封缸。
做完收工,第二天休假,等到第三天,酒坊刚一开门,柳二就捂着鼻子大喊;“哎呦妈呀,这是什么味儿!”
“什么东西馊了吧?”
“我闻着不是馊味,倒像是醋味儿。”
宝珠也闻到了,一进门就一股子浓酸扑来。心想果然是酿酒不成变了醋。
酒糟经过第一炉的烧制,里面的酵母菌就转化为原住民,加入新米慢慢地发酵成二锅头的酒胚。宝珠加入了酒曲子催发,这就是又放进去了生力军,两者之间相互酵化影响,合适的分量和时间就是关键。
宝珠进了酒库,让柳二把酸掉的两缸搬出来倒掉,又把一缸完好无损的搬出来上灶烧,酒烧出来,几个人拿过碗倒了一尝,不用对比,明显的就和二锅头相差甚远。
一连三天,剩下的两缸酒胚子都上灶烧制了,还是不对味儿。宝珠不死心,又吩咐把剩下的一百斤稻米都做了酒胚,重新调配了酒曲子的分量。
再次开缸上灶,这回终于和二锅头的味道接近了,依次逐日开封,一直烧到最后一缸才相差无误。
宝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畅快不少,忙将最后一缸的摘录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