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井洼子街街口的时候,苏雨回头望了一眼,轻轻拉了拉苏雪道:“他回去了。”
苏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目不斜视的拐进了街口一家杂货铺子里。里面坐着个半大小子,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见铺子里进了人,忙冲着隔了帘子的一间屋里喊道:“娘,有人来了。”
“你这孩子,有人来了你不能招呼一下,你娘正忙着剁肉馅给你包饺子呢!”说着,有人掀开了门帘,走出来一个瘦高个儿的汉子,手里还拿着擦手的抹布。看见了苏雪,就笑着迎了上来,“姑娘买点什么?”又对那小子说道:“去,帮你娘和面去!”
小子不情不愿地从火筒里站起身,摸了摸脑袋,进去了。嘴里还咕咕哝哝的:“大冷天买什么东西呀,累我也跟着受罪。”
苏雪见他是这么个人儿,又想到苏雨的勤快和细心体贴,心里不觉更有了一种母爱泛了起来,最后那一点点对于命运弄人的怨愤也消散无踪了。
“有没有汤婆子卖?”苏雨见她怔在那里,就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对掌柜的说道。
“有的有的!要多大的?这样的五十个大子儿。”那人忙从身后的货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扁扁圆圆的铜制品,上面是带了螺旋的盖子,递给了苏雪瞧。
“这样的就行。”她应了一声,又指了一卷针线和一些油盐酱醋买了,然后从贴身的布袋里掏出来一块五钱的碎银子递了过去。俩人每天吃呼红薯和咸菜就粥,她嘴里是一点儿味儿都没有了。
收好了找回来的三钱银钱和几十文钱,俩人出了杂货铺又往布店去了。
这刘桥镇就这一家布店,专门卖价格比较低廉的棉绫和绸缎庄、成衣店裁下来的边角料。虽然刘桥镇是个大镇,有钱人也多,但还是有不少的平头百姓们一年到头也置办不了一件绸衣,能扯的起布做一两件衣裳已经是不错了,所以这布店里的生意很是红火。
刚进铺子,就见里面挤满了小姑娘大姑娘,原来是这徐二布店里刚从绸缎庄拉回了一批边角料,边角料虽然做不成衣裳,可是做个手帕荷包用也是特别有份儿的。
苏雪没往那边凑,直接来到了布料的货架前,她和苏雨一人要做一身棉衣和夹袄,还要做条棉裤,另外她还想做一床褥子和两个坐垫。针线什么的难不倒她,前世她就都是自己缝缝补补的过来的。棉花也不难买,前头儿就有店里有得卖。
她拿了一匹布和一个尺头,就结账去了。颜色都是最平常不过的青色,上面连个花儿朵儿都没有,整匹都是素净的青色。
“这整匹的青布是最便宜不过的,料子也结实,只收您二百个大子儿,这个尺头不敢多要您价,一百二十个大子儿就够了。再给您添块这个,您瞅瞅,这花色,做成个帕子谁不羡慕啊?”店里的伙计舌绽莲花,算盘打的啪啪响,整个井洼子街都知道他们铺子实诚厚道了。
这种时候,苏雨自知自己是没有发言权的,也就没有进铺子,只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怎么的,家里突然就是苏雪当家了,其实他心里对于这样懂得持家的苏雪是认同的,就是觉得自己突然没有了用武之地,还被保护起来了。角色的逆转让他有些不适应,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默认苏雪的做法,自己并不多嘴。
买完布,苏雪拿出来的碎银子就剩了几个铜板了,虽然有些心痛,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冬天才过去一半,俩人总不能冻死饿死在家里吧?
对于苏雪这样地大手大脚的采办苏雨有些不同意,他自己身上穿的这一身和家里换洗的那些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再给他添置衣物。倒是苏雪,哪个姑娘不爱俏?她才应该多买些带花色的布料做成衣服穿,那么淡的颜色,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在苏雪付账的时候他提了提,却直接被无视了。
怀里抱着买的杂物和布料,俩人又往前头专门弹棉花卖棉花的店里去了。和店里的掌柜说了要做什么,需要多少棉花后,又买了一车棉花,先付了钱,让伙计送到李家庄村西头去,连带着把手里的物什儿也架在了平板车上一起让他们送过去了。
本来苏雨以为俩人也该跟车回去了,可苏雪却从往井洼子街旁边的一条岔路上去了。他知道那边只有刘桥镇上唯一的一家书店,旁边就是刘桥镇上的学堂,再没有其他的铺子了。心里虽然隐约有个猜想,却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就不愿意往下深究。
哪知苏雪径直进了书店里就问:“老人家,有没有五两银子左右的笔墨?另外再要一沓纸,不用太好的。”
“不用买的,我平时就拿鸡毛沾了水在桌子上写就好了,等家里条件好了再买不迟。”苏雨见她进了店,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不安,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拿起书本了,没想到她却记着这个事儿。“现在咱们有了余钱,你再打两件首饰戴。你的那些东西都当完了,正好添两件。”苏雨绝对是真心的,看到别人家的妹妹都有一个两个戒指耳坠什么的,可自己的妹妹的东西却都当了,他很恨自己没用。每当想起当初小妹死死抱着妆奁不放手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难过。
店里只有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身上穿着绸缎面料的冬衣,头上戴着一顶护着耳朵的羊毛帽子,手里正捧着一卷书在摇头晃脑地读。看见俩人进了店,就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也没搭话,就拿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推到了苏雪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