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声,只是手上用了力,那绵软的绒毛,在他掌下,犹如一根根利刺,戳着他心脏瓣膜,痛。 (.,痛过去就好了。
他没有否认,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可是他要如何解释?以往的经验,似乎是越解释越黑,他就越说不清楚。
安安,我要如何跟你说?
他的缄默,令陈安脸上绯红的颜色,渐渐消退,直到苍白。从机场过来的路上,她太兴奋了,一路只想着他,她被自己空前的热情,弄得晕晕乎乎的,仿佛是喝过酒的微醺,带了一点儿醉意。可现在,她冷静得厉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顷刻间这么冷静。
她宁肯自己还糊涂着,宁可自己眼睛看不见了汊。
她看着面前的钟立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也是这么的冷静,眼中平静无波,冷静得象一块冰,冷静到让人看了,心脏一寸一寸沉下去,勇气一分一分减下去……
看来,他是不打算跟她解释的,对吧?还是,这真的是一个事实?
这个念头一出,她傻了,忽然就有些慌乱了,还有几分气愤,这算什么朕?
这到底,算什么呀?
她来上海,不是来自取其辱的,她是要带他回家的。
她平抑着自己的呼吸,不能慌,不能乱。
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在迅速萎靡下去,她必须趁着自己还有勇气面对他时,听他说些什么。
“钟立维……”她艰难地说,“我知道失去了孩子,你很痛苦,你恼我恨我,这个,我不能怪你的,是我没保护好孩子,可是立维,你不能……你不能这么气我!”
他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其实一直是柔软的,气她?他怎么舍得呀。
“不是!”他清晰地回答,他想说的是,这完全是个意外,安安你要相信我……可是,她会相信他吗?她亲口说过的,她顾忌的事情很多……他犹豫了。
也就是一瞬间,他看到她黑亮的眼睛里,光彩消失了,连眼中的星星也没有了,无怒亦无嗔,仿佛是黑寂的、无星的夜,最后连心都死了。
陈安忽然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腕子上的他的手,连着向后退了两步。
立维手上一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是脑中嗡嗡的。他刚刚,说了什么?不是?
不是什么?
她竟笑了一下,“我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已不止是冷漠。
他身子僵住了,没有动弹,仿佛连嘴巴也僵硬了……他不是成心气她,而她却多理解了一层吧:他没有气她,阮碧玉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恼恨自己了。他闷闷的,低声叫着,“安安……”
“别再叫我安安。”那是最亲热的称呼,她声音沙哑着,“恶心……”她按住了胸口,是的,她觉得恶心,屋子里,令她透不过气,除了酒气,女人的香气,还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些,压迫着她,而且这香气,她记得清楚,有回他坐在她的客厅,她曾在他身上闻到这股味儿。
胸口的痛感,明显而尖锐。
她转了个身,往门口走去,不能再留下来了。她这次来上海,完全错了;上次也一样,完全错了。
全错了,没有一次是对的。上海,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立维的目光,落在某一点上,尽管没有看她,但他知道,她的背影,二十四小尸s./13312/一定是冷漠绝决的,离他越来越远……这些年的努力和挣扎,就如同美丽的泡影,随着孩子的消失,“噗”一下,连泡影也消失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突然的铺天盖地袭来。
“陈安。”他出声叫住了她。
陈安的手,压在了门柄上,她没有回头。
“下个月,没有婚礼!”他说。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她不会哭的。
她不哭。
她打开了门,外面昏黄的光线出其不意涌了进来,令她防不胜防,就象刚才的一幕,太意外了,她绝对没想到,会遭遇到这么一场。
心里,已不止是悲愤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迈步出了门槛。
立维的目光,终于落在那雪白的一团上,这件大衣,他没有见过,她素日也不太喜欢白的,一定是董阿姨买给她的吧。还有一个问题,他原本打算,烂到肚子里的……眼下,索性也不留了。
他攥紧了拳:“陈安。”他又叫住她。
陈安心里一突,顿住。
他的声音几乎是空洞洞的:“当初,为什么痛快地同意订婚呢?”
陈安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赶紧扶住了墙壁,她的报应是不是来了?
那样自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她说不出口。他曾经问过她的,她支吾了几句就搪塞了过去。
现在,还是逃不过去吧。
可已经不重要了。
刚才悲愤不满的情绪,忽然间统统没有了,不是因为阮碧玉,这里面,压根没阮碧玉的份儿。
她在这一刻,也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在失去孩子后,他头也不回走掉,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他不是恼她没能保住孩子,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瞒来瞒去的,他还是知道了。
她脸孔雪白雪白的,唇边一抹凄凉的笑意,“陈部长说,如果我不嫁给你,就让陆然嫁给你——我不是舍不得你,只是这种李代桃疆的事,我绝不能眼睁睁的,在我和陆然身上发生。”
说完,她踉跄着脚步跑走了。
她没脸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