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妖物的福利之一,就是可以随意支配自身所具的感官系统。房小灵早在义庄外头就闭掉了自己的嗅觉,所以这里恶心的气味并没有对她有多大影响。
倒是这里由于尸体堆积所形成的怨气让她很不舒服,她不得不借助些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吃食,小零嘴之类的,虽说在这里吃东西对于死者来说相当不敬,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算是妖物里头规规矩矩修炼的,只食用天地灵气来资助自身修为。而越是纯净的东西越是害怕被魔气污染,即便这里的气息达不到魔气的淳厚度,可还是让房小灵躁狂不已。
她需要消磨自己的气,否则自己的灵力波动一不留神很可能引来某些脏东西的共鸣,她不希望自己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这里还有她要保护的人。
都城的历史其实不算长,这义庄从建起到至今也只有三四十年的历程,可该有的已经一应俱全,而不该有的更是齐全。
房小灵环顾四周,由枉死的尸灵分泌出来的业障已经有半层墙壁般厚度。它们从底下蔓延而上,穿过白色的裹尸布缠着尸首,如绳索般纠结缠绕,甚至是在互相吞噬。而顶端根据怨气的不同程度绽放着或闭合,或半开,或大张着的曼珠沙华,鲜红欲滴,如同人类临死时喷洒出来的血液,美丽而邪恶。
“就是这三位。”巽清眯着眼,借着火折子才依稀看清了送巽府搬出去的那三具尸首。
言卿凑近了,颤抖着手把裹尸布依次扯开,露出了烧得面目不清的头颅。顿时就一股焦枯的皮肉味儿直冲而来,言卿莫名想到了晚膳的时候他吃的烤鸡,然后他捂着嘴,转过头去,又是一阵干呕。
“妈的,小爷我再也不吃烤的东西了。”言卿低啐了一口,又强行给自己灌了一囊袋的药酒,总算觉得自己缓过来了,至于头晕不晕什么的早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现在宁愿自己晕死,也不愿再从胃里掏点什么出来了,更何况巽清还在一边看好戏,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软骨头。
于是乎,他调转了脑袋,努力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一抬手扒开了他们的下巴。在触及到他们毛躁的皮肤后,他原以为自己还会觉得恶心反胃,却是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他反而是冷静了下来,甚至于他能够以平常的语气问巽清要了火折子。
仅凭着被窗格子截得所剩形的,他如是想着,食指与中指微微一错力,便是把那人下巴卸了下来,将他口中的情形完全暴露在了火光之下。
接着,他又扒拉开了死者麻衣,把尸体翻了过来,不知在找些什么。他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死者背后的肉痂,黑沉的眸子竟是连火光都渗不进去。
连续三具,他都如此认真地检查过。若是可以,他估计都想用柳叶刀把死者的腹部给剖开来,可惜他被自家老爷子念了十几年的死者为大,愣是没有把刀兹上去。
“怎么样,看得清么?”巽清突然出声问道,只是因为死小鬼安静的时间太长了些,长到他几乎以为这家伙看着看着看到睡着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虽说尸体保管的不是很好,口腔那边都已经开始腐烂了,脑中部位也已经生蛆,但是不难看出这几人并非是丧生于火海,而是死后被人泼上了火油之类的——毁尸灭迹。”言卿木着脸,难辨神色,“当然也有可能是重度昏迷。他们的衣服都被人换成了麻衣,但是人被烧死的时候,皮肤上占了少许衣料边角,还是能看出来的——易燃,并且泡过桐油。”
巽清挑了挑眉,接口道:“他们是被人谋杀至死的?”
“就是这一点才最让我想不通。”言卿摸着下巴,“理论上来说,一个杀红眼的杀人犯对于死者施加的行为模式是不变的,而目前就这三具尸体而言,一个是被人勒死的,一个是脑后被人施以重击而亡,而最后那具女尸居然是被毒死的!这根本就说不通。”
“有什么问题么?”
“一个有能力杀死两个成年男人的家伙,居然害怕一个女人?”
“害怕?”
“对,害怕。”言卿挥舞着双手,开始拼命比划,“如果你要干掉一个比你高,比你强壮的家伙,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下药。”巽清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现在他基本懂了言卿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并且会使毒对付一个女人,十有**是一个嫉妒心旺盛的老妖婆。”言卿嘟囔道,语气明显多了几分嫌恶。他跟随老爷子看诊也有些个年头了,对于那些大宅院里的龌龊事,他估计比谁都清楚。
“老妖婆……”房小灵在上头笑得直打跌,看这死小鬼也顺眼了几分。
巽清轻咳了一声,别看分析得是如何头头是道,到底是孩子心性。不过他确实有着真材实料,真要当仵作反而可惜了。
“可是再看这两具男尸,行凶者要从这人背后勒住他的脖子往斜后方提,势必要比他的身高还要再高一些,并且手臂有着很强的爆发力,而这具后脑勺的凹陷部分,明显是从下往上用重物击打而成。”言卿把尸体安置好了后,才把皮手套扯了下来,“你说会有这样一个人,忽高忽低,忽男忽女么?”
“若真有,我也是想见一见的。”巽清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事到如今他玩得小把戏被这死小鬼拆了个七七八八,偏生他如今还无法完全信任这家伙,只好打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