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庞大,马车上根本塞不下。仲雪伸手把那竹帘扯下来扔在地上,那么昂贵的东西被踏在足下,竟一点不觉怜惜。
三春却看得暗叫可惜,那帘子看起来可值个百文吧,送给她多好啊。
正为帘子叫屈呢,忽然听到树林中一声唿哨,瞬间十数个黑衣武士蹿了出来。戈、矛、戟、剑、弓、弩,数般武器齐齐攻向仲雪。
八名武士举盾牌阻挡,仲雪也拔出佩剑。他的佩剑与别人不同,亮闪闪的透着丝丝寒气。三春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难道这就是青所说的,能削断铜剑的传说中的铁剑吗?
待得这些人武功施展出来,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里随便一个都比她那三拳两脚不知好了多少。
记得刚开始发现自己会武时是在一年前,她特意跑到青面前武动几下给他看,问他,“我现在所学的武艺,如果与人较量,不知结果如何?”
青难得那天心情好没恼她,语重心长道:“以你现有的武艺,防身有余,与人争胜则不足。华夏之古,中原之大,藏龙卧虎,隐怪潜奇,正如山外有山,不可仰止,千万轻率不得,切记,切记。”
那会儿她还以为他故意吓唬她,这会儿看来果是如此,一个贵族高官都能有这等武艺,那些宗师级的高士岂不更深不可测?
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跟着比划两下,也是那些人忙于械斗无暇顾及这边,否则发出这等响动,早被人抓出来了。
那个仲雪似也是个高手,以一敌五,丝毫不漏败相,黑衣武士见打不过,有人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撒了过去,顿时白雾弥漫,他大叫着捂住双眼,几个武士也不约而同大叫出声。
三春猜测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石灰了,彼时武士最重节义,似这般无耻的偷袭情形,在各国都极不推崇的。尤其像这种撒石灰弄瞎人双眼的事,更是下流中的下流。她有心下去救,可想想自己这蹩脚的功夫对付人家,不觉脖子后有些发凉。忙按住头,趴在悠悠绿草间,以防被人发现。
转瞬间八个武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只剩下一个仲雪,手中铁剑胡乱挥舞着。
几个偷袭的黑衣武士把棺材从马车上搬下来,有人问:“大人,这人怎么办?”
“大王只要棺木,没说要人性命,撤吧。”
“诺。”
几人抬着棺材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一时间原本喧闹的树林只剩下仲雪一人还站着。
三春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再出现,才从山坡上滑下来,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晃了晃,却差点被宝剑斩到手。
她惊叫一声,听到他冰冷地问:“你是何人?”
“三春。”
“三春?”他咀嚼两字,似在深想是否相识。
三春忙道:“我是附近村民也,无意间路过此地。”
“救我……。”他一手捂眼,那里隐隐渗出血来,显得甚为可怖。
她知道附近的水源在哪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扛起他就往河边跑,直接头着地把他倒着按进水里。接着双手抓着他的两只脚晃来晃去,就好像在晃着一只破烂麻袋。
据说被石灰弄伤后,在水中睁开眼睛,脸部泡在水面下,不断眨眼和转动眼球,可以使石灰离开眼睛。可书上说的是转动眼球,又没说转动身体吧?
幸好这个看似尊贵的人被她搅弄的七荤八素之后,那一双伤眼也似乎缓解了不少。
三春喘了口气,把他捞出来放置在地上,撕了一片里衣给他擦拭双眼。她的动作温柔之极,好像在擦拭最珍贵的玉瓶。
一面擦,一面理所当然的盯着人家看。她发现这个仲雪远看亮如珠宝,近看愈发相貌不凡,即使眼不见物,那透入骨髓的优雅妩媚也一览无余。明净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沉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擦着擦着……忽然间,通过自己的手传到自己心上的是一阵微微的战栗。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瞬间侵袭,就好像这个人似曾相识。
她不由摇摇头,为这种突然出现的感觉羞愧,人家长得好看点就觉得相熟,这也太没品了吧?
仲雪能感到有一只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来回抚摩,传到他心上的,是千般怜爱,万种柔情。霎时一种早已消失多年的感觉,突然又在他心里泛起……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在质子府被人打得受了重伤,也是这样一只手,也是这样的抚摩……
他心中一颤,试图站起来,却被她狠狠按了下去,“别动。”
他不禁思量,这人的力气可真大。因是感念她救了自己的双眼,刚才的粗鲁无礼,也就不跟她计较了。只道:“你缘何会在此地出现?”
三春可不敢说自己躲在一边什么都看到了,忙笑道:“我是上山来采药的,刚一到驭马坡就听到打斗声,之后就救了你。”她很强调那个“救”字,就怕他万一想起什么会来个杀人灭口。
“你刚才说叫什么?”
“三春。”
陌生的名字,应该不是那个人。他不禁暗嗤,自己是想那个人想的魔怔了吗?
轻咳一声,吐出灌进肚里的水,哑声问:“你想要什么奖赏?”
三春很努力的想了想,然后报出一堆菜名。看着他逐渐抽搐的脸,她也很无奈自己的选择,谁让这会儿她很饿呢。
仲雪现在也很饿,他若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