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庾信帐外,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进去,但是终于还是揭开了帐幕,走了进去。帐内安静,大约庾信已经服了药,此刻沉沉睡去,他面目青白。双眉紧蹙。突然在梦中叫出声来。唤道:“阿简——”
苏简就在他对面看着,心中感慨,当日。她也是在这帐中醒来,才开始了这一段在异世时空的冒险,而庾信,约摸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男子。那时还曾有两个小姑娘陪在自己身侧的,如水与似霜,两人都已经香魂渺渺,不知何处去了。她经历了这么多事,而庾信也一再表示过心迹,可是她,终归不爱他。
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应该日后也见不到了吧。她这么想着,从庾信帐中出来,将衣领往上提一提,偷偷遣出神武大营,看了看通往东方和南方的道路。“大约文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自己走的吧,”苏简心中这么想着,虽然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只要文衍有她在控制之中,东方与南方,始终都会被牵制。她一低头,便朝西面走去。也不是未曾走过那条路,南征之时,大军西路不就是沿着这条通路去的天炎么?
她摸摸身上,苦笑一声,大约真的可以用身无长物来形容了吧。一时,她摸到了怀中从不曾离身的那只荷包,那荷包里,有当日永熙给她做的一套假的身份路引,还有几张银票。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道,还是应该感谢你啊,为我做过这么多。为此,她生出不少信心,大踏步地,朝西南面走去。
一个月之后,苏简来到恒州城下,雇了一只小舟,悠哉悠哉往东而去。在恒州之时,她听说三部宣称“君侧”已“清”,纷纷退兵,她不知道这又与永熙有多大干系,但是管不了那么多。走了一个月,故地重游,早已没了当日南征路上的凶险,悠哉山水之间,苏简的心情,自然舒畅了不少。
到了六福镇,苏简打发了船家回去。她打算再去看看兵狼峰上的风物,那日夜里兵狼城上古城之内,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个女子,”她不禁想着,“一直到最后,都是一个人么?”
这一日苏简来到兵狼峰下。旁边兵狼城已经换了天元的士兵在这里驻守,她不便上城,便自行来到峰下,想看看当日大军留下的那些攀峰用的绳索还在不在。
一见之下,果然还有些绳索挂在峰上。苏简试了试,竟然还依旧牢固。她想,管它呢,若是爬到一半,绳索断了,掉下来,则正好挂,挂了好了局。结果她一路顺利地攀到峰顶,一点事儿都没有,往峰下一望,之间云雾缭绕,峰下的景致都已经见不到了。
苏简循着记忆中的道路,慢慢地朝古城中央走去,来到了那座古殿之中。虽然是白天,但是殿中依然灯火通明。
她慢慢抬眼,看到当日曾经见过的那盏宫灯,想起种种过往,不禁垂下泪来。
只见那盏宫灯又幽幽地亮起来,只是此刻殿中一阵风吹过,那盏灯就如走马灯一般,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灯上的图画映在四壁之上,此时也竟然随着灯的转动快速地变幻着。苏简只见那灯上绘着一名女子对镜梳妆,却换了男装打扮,随军征战,之后为官,却遭到放逐,被迫随一座大船离开,而当她终于回来之时,已经物是人非。
过去那盏宫灯上,总是两个人的故事,可是这回,却只有她一个人,虽然此生波澜起伏,诸多精彩,可是从始至终,她都略显孤单,一颗心似乎不曾真正寄托。
如果时光能共重新再来一遍,自己的人生,还是这个样子的么?还想照着这个样子再过么?苏简这样想着,此时那盏宫灯依旧在转,似乎从头开始转起,然而内容却略有些不同。
图画中的那女子,在校场与人斗阵,对阵之男子,曾经一箭射在她的心口;征战之路上,那名男子一直默默相随;北域,那名男子依诺而回,与之相拥……苏简越看越有些心惊,其实这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如此的重要,见证了那么多难以忘怀的时刻,可是为何竟然却落得如此结局,难道是自己从未在这份感情至上真正用过心么?
画卷一直在转,来来回回地放映着苏简的人生,只是看不到结局如何。不过苏简也已经不太在乎了,事已至此,仿佛此生什么都经历过了,一定要知道结局做什么?
“简简——”
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简身子一震,几乎是跳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永熙一身青衣,从殿外悄然进来,走到苏简面前。
苏简张口结舌,几乎语无伦次地说:“七王……那个永熙……殿下……”
永熙爱怜地将她面颊上滚落的泪水拭去,轻轻地道:“简简,早已没有什么殿下了,我是你的木先生啊!”
苏简愣了半日,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人的深意。两人心意相通,四手互握,或许在这兵狼峰上,两人都抛去了俗世的一切,却还拥有彼此,还可以一起过上好多年长相厮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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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沐茗咖啡馆,午后暖阳细细地透过窗上的竹帘,照在沉睡的四个姑娘的面孔上。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托着腮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