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阵心悸,暗叹一声,实在说不出话来。[t]高中举清楚我和衡俨的瓜葛,只是同我默默对坐。桌上油灯愈来愈暗,高中举挑了挑灯芯,才说道:“末将还有些事情同章门商量,明日需得奔回昭南。夫人若无其他要问的,末将先告退。”
我挥了挥手,正想谢他,突地心念一动:“将军明日要回昭南?”
“正是。”高中举答道。
我沉吟道:“高将军,我也正想回故居一趟,可否带上我?”
高中举略一踌躇,道:“想必也无人猜得到夫人与我同行,只要夫人乔扮成我的贴身侍卫,倒也方便。只是掌门那边……”
“我自己会同小师叔交代。”我想了想,“我多年未回故乡,他拦也拦不住。”
高中举点了点头,朝我一拱手,出了门去。
章华清虽不放心,可也并未硬拦住我,只叫我自己一路小心。我笑着叫他早日盖个大房子。他涨红了脸,只是搓掌嘿嘿地笑。我又叫香宁香馨顾好自己,才同高中举一起骑马上了路。
我们到了昭南,便投了驿站。前几日我尚且顾及自己的身份可否会暴露,见几日无事,便按捺不住,同高中举交代了一声,趁夜回了故居。
昭南在广湖的南面,四面环山,山中多竹,城中有数条清溪就中穿过。我少时在这里长大,身在其中却不知欣赏,如今时隔多年,再回小城,才明白小城的质朴清新。而我家的房子深藏在西南的竹林之中,我一路沿着熟悉的山路回家,忽又觉得自己似回到了十四五岁在山间跳跃时的心情。可时过境迁,我心中又有无限怅惘。到了那间皆是竹子搭建的房子前,我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才打亮了火石,推门进去。
进了屋子,我不禁一愣。我和爹娘虽然仓惶离家,当时家里却是丝毫不乱。可现在眼前竟然是一片狼藉,桌椅倒在地上,墙上的字画皆被撕下,竟似被人反复搜罗过一般。只不过灰尘颇厚,好像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愣了许久,才想到要将房子收拾原样,我左臂不能使力,又多年受人服侍,一间斗室竟然足足打扫了一夜。直到天色微白,才将房子拾掇干净。我站在窗前,阳光从东边漏入窗户,我忽然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爹爹,他时常也是如此站在窗前,一手按在窗前的茶几上。
我不由自主学着爹爹,将右手往茶几上一按,忽然听微微的“喀嚓”一声,似从茶几上传来。我一怔,伸手在茶几的另一角上用力一按,仍是有“喀嚓”声传来。我忙坐下,仔细地瞧着茶几。这竹制的茶几,只有四条腿加一个厚几面,并无抽屉,上面只是一个浅浅的八卦的标志。
我一愣,心中一动,想起房子在西南乾位,便伸手在这乾卦上按了按,可仍是“喀嚓”几声,茶几并无异相。我又见这茶几向东,便又按着震卦的顺序按去,依然是有声不动。我将八卦方位一一按遍,可仍无动静。
我呆坐在茶几前,望着窗外,沉思良久,忽地想起小时候爹爹常抱着我说:“青鸟,你可知道咱们住在哪里?”
我那时只会摇头。爹爹便笑着说:“你记住了,这房子在山上,你抬头便可以瞧到天,天上有云。风水变化方成云,云便是咱们的姓氏。”我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心中一明,山为艮,天为乾,风为巽,水为坎,我伸手顺着艮,乾,巽,坎依次一按,就听到“咯嘣”一声,几面竟然向上弹开了。
我又惊又喜,朝下面看去,里面是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的匣子,一本书长宽,厚度也不过两本书厚而已,匣上有扣,入手颇轻。我以火石微晃,这匣子丝毫不损,似是不惧水火。我忙将匣子打开,上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我展开一看,竟然是娘亲的笔迹,且是写给我的。
只见信上写着:
“青鸟孩儿,
日间见你与你爹爹在林间闲谈,父慈女孝,实乃人间佳话。明日此时,只怕已家破人亡,骨肉分散。心中千言万语,提笔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本是汾水上的渔女,父母被强盗所害,我幸蒙人相救,且教我习武认字,我心中感激,便拜他为主人。他教人引我入墨剑门,为他打探江湖消息。后又教我去南海,认识你爹爹,与你爹爹成亲。
云哥一身所学,通达寰宇。我蒙其相爱,且又诞下青鸟,吾生幸甚,妇复何言。聿王欲用其所长,便叫我为他引荐。云哥也因此入楚王府任事数年。他待我甚厚,我却屡屡叫其陷于危境,终于酿成大祸。聿王于我有活命之恩,兼有主仆之义,我不能不从之,你爹爹与我夫妻之情,可鉴日月。我进退两难,只有胡乱从命,若他不治,死生我必从之。
娘亲唯一不舍之人,便是我的青鸟孩儿。你不知江湖之险,又无武艺随身。我若将你交付他人,聿王必要千方百计斩草除根。为今之计,我索性将你托给聿王。他要杀你爹爹,我却以他要害之物相胁,他必不得不保你性命。我只诓他我已经将书信交于心腹之人,若他留你性命,日后自然焚了书信,可若你有丝毫不测,便叫人将他谋逆的书信昭告天下。他生性多疑,必不敢轻举妄动。
纸短言长,寥寥几句,难说一生恨事。青鸟孩儿,我孤注一掷,唯盼你一生无虞。日后若觅得夫郎,不求富贵,只求同心。
白秀清”
这信正是我娘亲的笔迹,可字迹潦草,多出错字,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