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地大笑,竟似收不住,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我见容植紧紧地盯着他,脸上阴晴不定,我气他这时说话仍是不知轻重,三两步上前,一把揪起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要命了?”说着伸手甩了他两个巴掌:“你给我住口。”
他被我打得一愣,却又笑道:“我一直说夫人胆略不凡。可惜和睿王一样,拘泥于儿女情长,早晚也要一败涂地。”
我见他仍是不知进退,正想再抽他耳光。容植挥手阻止我,他走到齐纪略身边,冷声道:“你以为皇帝是因为你被我劫了,才封锁曲靖的?只怕他收到的消息便只是几个鲁莽山贼不知死活,撞到白虎营的刀尖上,晓得自己活不了便狠心烧死了马车上的人。他派了这么多兵四处巡逻,逼得当贼的日子也不好过,与我何干?
他又笑嘻嘻地对齐纪略说道:“齐先生还未完全见识过我睿王的本事吧。我既有本事从皇帝的眼皮底下逃出来,便有本事从曲靖脱身而去。”
他转头看我:“你毋庸担心,我不会杀他。”又对齐纪略笑道:“齐先生,我会把你一直带在身边,叫你瞧瞧我如何东山再起的。”
齐纪略赖在地上,嘿嘿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
容植定定地看着齐纪略,转身对我温言道:“青鸟,先委屈你几日。”我伸手扯住他,求他道:“五哥,你莫要糊涂了,我们一起回去。我一定不会教他伤你。只求你和我一起回去。”
容植淡淡地点了点头,柔声对我说:“我自然信你。”我以为他终于要应承我,不禁大喜。可他脸色一沉,厉声说:“可我却不信他,既已跃龙在渊。便只有拼死一搏了。谁还要回去过那无望被拘禁的日子?”
说着,将我一把推开,挥手叫人将我和齐纪略带走。
我被人带到这破旧宅子的另一处,和齐纪略分开拘禁。他们虽然没有缚住我,却将我身上的银针和挈燕都搜走,只将我放在一间还算完整的房子里。一日三餐有人送来,我无心吃饭,每日只是匆匆扒拉了几口。我几次说要见容植。可他却再未肯见我。我躲在房里,寒风从门缝窗户缝里钻进来,教人钻心地痛。
这样约摸过了十多日,忽然有一日夜里,他们又将我嘴里塞了麻核,蒙了眼睛,被缚了手不知带去哪里。约摸走了一个时辰,我几乎精疲力尽,忽然又觉得自己踩着木板向上走去。再仔细听周边似有江涛声。我想来想去,估摸着只怕已经是到了船上。容植实在是神通广大,也不知他如何在这天罗地网中,竟能寻到一艘船送他逃亡。
我不知被带到哪里,只被扔到一处,事已至此,我索性叫自己好过些。随意挪了地方,靠着便打了瞌睡。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又有人过来叫醒我,给我松了绑。解开黑布。除去麻核。我这才看见自己在船下的船舱里。那人推搡着我,将我带了上去。
他将我带到楼上的船舱,里面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容植只一人坐在正中。他见我进来,笑着说:“青鸟,坐。”
我叹了口气。依言坐到了他的旁边,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我信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干,皱眉道:“这酒不好。”
容植哈哈大笑,指着我说道:“我只道那日你是为了陪我才胡乱喝一气,今日看来果然是真的学会喝酒了。”他拎起这酒壶,左右看了看,叹气道:“如今能弄到一壶酒也是不易。你便将就一下吧。等到了庸州,我再请你喝庸贤楼的酒。”
我听他提到庸州和庸贤楼。不禁一愣,问道:“这船是要去庸州么?”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心里总觉得有一件事情大不对劲,却怎么也琢磨不出来。过了半晌,我问道:“他以为我已经被强人杀死了?”
容植淡笑道:“不仅死了,还死的很难看,一把火将马车和你都烧成了焦炭了。”
我哂笑两声,提壶给他和我各倒了一杯酒。我举杯道:“五哥,你同我干一杯。”他笑了笑,举起杯和我一起一饮而尽。
我笑道:“五哥,既然他以为我死了,你便收留我,可好?”他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
我又柔声说:“你在睿王府呆了这么多年,呆得闷了,我以后便陪着你游山玩水,你可愿意?”他提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只笑不语。
我低声说:“我晓得那样日子不好受,你要出来,谁也不能怪你。若你愿意,我便一直陪着你,你要去庸州也罢,去南海也罢,我总是一直陪着你。”
容植淡笑道:“你不想回宫去见他么?”
我轻摇了头道:“既然他以为我死了,我又何必回去,他的后宫佳丽任哪一个都是国色天香,哪里会缺我一人。”
容植低下头仔细瞧了瞧我的面色,忽然嘿嘿笑道:“但凡这事情和他扯上关系,你便从不会犹疑。当初在定鼎门,你将我骗得好苦;如今你又要来诓我。你一心保他帝位安稳,便来哄我和你远走高飞。青鸟,你那几分聪明,几时才能为自己谋算一下?”
我苦笑道:“五哥,我哪里是哄你,你自己都晓得我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更何况他派了这么多兵到处抓你,你只剩下这十几人,如何与他抗衡?你若不谋其他,我们便隐姓埋名,他一时半会儿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我望着他,低声道:“我十五岁孤身入聿王府,这十来年,唯有几位兄嫂是我的亲人。如今妍姐姐和婉姐姐都走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