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昨日南郊聚众的事情?”他好整以暇,淡笑道。
我心中一惊。转身道:“你都知道了么?”
他沉声说:“方老大昨日叫人来报说南郊有人聚会,怕对朝廷不利,他先去瞧瞧。不过到了今日尚未有消息传来。”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正是为了此事,你既有安排,我便安心了。”说着便要离去。
“回来。”他叫我,轻叹道,“又要去哪里?”
我回头看着他。眼眶微红。他叹了口气,起身将我搂住:“我只当你这次离我而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成想你竟然又……”
我顿时无法遏制泪水,转身勾住了他,伏在他肩上,失声痛哭。他搂住了我。不住地叹气,许久才说:“我只当所有事情从未发生过……”
我趴在他肩头,只是点头。可是衡俨。这么多人因我而死,又有这么多人需要我护他们周全,我怎么能当所有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拉着我,坐到了榻上,伸手擦去了我的泪水,低声道:“这几日东躲西藏,滋味可好受么?”
我不住抽泣,忽又笑道:“我是掌门,人人捧着我,自然养尊处优。怎么会难受?”我靠在他怀里,说:“我本来一心要离你而去。可是想到今日是乞巧节,十年前的今日,我在聿王府第一次见你。我心里便再也舍不下你,只想回来再见一见你。”
“你陪我去瞧一瞧天上的星宿,可好?”我含泪抽泣道。
他摇头叹道:“十年了也不见你长进些,以后切不可再胡闹任性了。”说着。拉起了我,随着他到了乾极殿外。
七月七正是上弦月,我抬头望星,指着天空道:“你瞧,是心宿。”他从后面环抱住我,笑道:“同你讲了这么多,却总是只记得参商两星。”
我望着天,喃喃道:“他们互不能见,便替他们觉得伤心。衡俨……”
“什么?”
“若我离开你,和你永不再见,你可会伤心?”
“你既去而复返,又怎会叫我伤心?”
我笑着躲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热,便让我再多眷恋一刻。
我低声道:“香馨有了意中人,我同他们说,若日后若遇到麻烦,便拿着银针来找你,你可会帮他们?”
“这是自然。”
我又说:“高将军和墨剑门的弟子,个个都身怀绝技,你以后可否对他们网开一面,叫他们再为朝廷效力?”
“嗯……”衡俨微哼了一声,却不答我。我心中叹气,衡俨,你此刻不愿意,可我晓得日后你定会为了我宽待他们。
“还有……”我低声说,“那些人在南郊聚会,个个都逼着我来杀你。”
“蠢货。你怎么会来杀我?”衡俨冷笑道。
“是。”我笑道,“他们真蠢,既知道我是你的妻子,还叫我来杀你。我诓他们说叫他们七月初十在方老大妹子的宅子里等我,我自然会带你的人头去见他。”
“好,到那日便让他们瞧一瞧我夫人的手段。”衡俨哼笑道。
我也低声笑了笑:“衡俨……”
“什么?”
“我想听你唱汉广。”
“夜深人静,宫里人多眼杂。”
“求你,再唱一次。”
“下次若带你去三镜湖时再唱。”
“我只想现在听,求你……我只听这最后一次”
他低声笑了笑,道:“我只在你耳边轻声唱。”
“好……”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我转身伏在他怀里,衡俨,你可晓得我有多么舍不得你?
我摸了摸怀里的挈燕,它正悄无声息没入了我的胸膛。低头看去,鲜红的血从我的胸膛涌出,又一滴一滴地沿着刀柄,滴到了地上。衡俨,我已经对不住了这许多人,不得已只好负你而去。
我笑了笑,将自己靠在衡俨的身上。他身子暖,便可让我再赖一刻。
他的曲声缠绵绯恻,一点一滴皆是相思之意。我听着歌,身子愈来愈凉,眼皮愈来愈重,终于在他歌声中渐渐睡去。
“衡俨,你若想我,便唱这首歌给我听,我一定听得见。”
“这一次是我背弃了誓言,你莫要再伤心……”
“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