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那五哥心里装了妍姐姐,便也再装不下别人了?”
衡俨摇头:“我不是他,不知道他的心思。若是我,便装不下。”
我说:“三哥,我幼时爹爹教我念书,读《道德经》,书里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若悲痛,必然下雨,地若悲痛,洪泽泛滥。可雷霆过后,万物依然不畏不惧兀自生长。”
我又说:“我以前摔伤了,就大哭一场,哭完之后便好了。”
他点头,说:“是。”
我说:“可是如今我哭了好几次,却怎么也忘他不掉,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将我搂到怀里,他怀里如此温暖,将我眼眶的坚冰慢慢融化,我紧紧搂着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容植,茫茫人海,我寻到了你,你却弃我而去;
我一场痛哭,只盼着能将你和过往也一并舍弃;
从今往后,我再不念汉水
再不唱相思曲。
银汉迢迢,
你我永如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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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平息。我从衡俨怀里抬起头,说:“三哥,我今后再不要听这首曲子了。”
他瞧着我,只说:“好。”又低声问我:“你的心中,可装得下旁人?”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看了我,突然放声大笑。我从未见他如此模样,问他:“三哥,你是笑我么?”
他收了笑声,声音低沉,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这世上痴人太多。”
我抹着泪笑道:“从今往后你再瞧我痴不痴,若能遇上良人,我便立刻嫁了,绝不后悔。”
他问道:“如何才算是良人?”
我说:“不离不弃,不欺不悔。便可做我的良人。”
他默然不语,许久才道:“回吧,早些回去休息。过几日你我还得入宫赴中秋家宴,真是烦得很。”
我闻言笑道:“三哥也有烦的事情么?”
他轻声道:“怎地没有,我以前说过我有想不通的事情便来此处。”
“我记得,可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呢?”我好奇问他。
他细细思索了一阵,又瞧了我半天,才缓缓道:“我幼时母后对我管教甚严,我学业出众,常得父皇称赞,可母后还是郁郁寡欢。后来我大了,明白母后是为了姨娘烦恼。”
“皇后娘娘心中不愿意贵妃娘娘嫁给皇上,可是为了皇上又只能忍耐。她喜欢皇上,盼着皇上欢喜,只能自苦。”我劝道。
衡俨说:“你说得是。”他又坐下,缓声道:“只是她常常喜怒无常,我不喜欢这样,告诉自己学着忍耐,喜怒不形于色。”
我听他娓娓道来,一时忘了自己的事情,心中怜悯,不仅蹲了下来,握了他的手。
他冲我笑了一笑,继续道:“后来你来王府,我听父皇说你娘以死殉夫,我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恩爱夫妻。因此我待你,就有些不同。”
我喃喃道:“我爹娘确实恩爱的很。”念及往事,我又忽笑道:“只是娘亲常同爹爹拌嘴,爹爹日日叹着说要做道士去。”
衡俨闻得也笑,又道:“母后便不和父皇吵嘴!”
我知他所指,便笑着安慰道:“那你便和采苹姐姐多拌拌嘴,也能一偿所愿。”
他没接话,反而问我道:“你可惧怕采苹?”
我一愣,诚实回道:“苹姐姐少和我见面,几次见她,她都不苟言笑。我……”
他笑着接话道:“你心中惶恐?”他瞧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采苹家世显赫,品行端庄,可我每次见她,总觉得像见了母后一样,我也有些怕!”
我听得口瞪目呆,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一齐捧腹大笑起来,我蹲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指他道:“三哥,原来你色厉内荏,其实是个大草包。”
他笑道:“如此你以后便不怕我了么?”
我立起身子,望着他眼睛极真诚地说:“我本来就不怕你。你虽然次次占我上风,我在你身上讨不到半分便宜,可我心中知道你对我一直是极好的。”
他收了笑容,仔细瞧着我。良久才叹道:“你真像你爹。”
我一惊:“你见过我爹?”
他道:“听父皇提起过你爹爹的相貌。”
我吐了口气,问他:“我爹娘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他摇头道:“有些线索,可还需再寻访消息。你爹爹若真在楚王府做过事,楚王应该并不知道你爹爹有家眷。”他又对我说:“那日我见你说你爹娘和父皇有交情,楚王诧异的很。”
我细想道:“我也记得,他没料到皇上认识我爹娘。”
他点头道:“这件事情背后殊不简单,你日后万事小心。”
我突然想起关至臻同我也说过一样的话,不禁心中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我同衡俨说:“三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没同你们说。”他扬起眉询问,我说:“那日赵申左手挟持了我,我右手拿了匕首,我先扎了他的左胳膊,后来又在左肩上插了一刀。那赵申武功如此厉害,一掌就害得我躺了两个月,我这两刀怎么能取他性命呢?”
衡俨沉吟了片刻,说:“我没见到赵申的尸体,若是照你所说,应该只是轻伤。”
我低声道:“爹娘去世的时候,我年幼不懂事,只知道心中惶恐,幸得皇上照顾,方不致飘零。可是如今我年纪渐长,才发现爹娘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