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我:“有了有了!”我没回头,说:“念来听听?”
他清咳了一声,缓声念道:“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镜湖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他只将刘禹锡写洞庭湖的诗改了两个字就来炫耀,也亏得他厚的起着脸皮。
我笑道:“这明明是剽窃!”他笑着说:“什么剽窃不剽窃,一样美景一样写法,也是有的。”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我:“青鸟,你也做一首?”
我摇摇头:“我不会。就像你那样我也做不出。”我是斥他古为今用。
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那你唱首小曲。”
我想了想,说:“我只和我娘学过一首曲子”
他赶紧将耳朵凑到我面前,做奉承状,道:“我听听。”
我清了清喉咙,轻轻地哼起来:“十三与君初相识,王侯宅里弄丝竹。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再见君时妾十五,且为君作霓裳舞……”
三镜湖四面环山,我的歌声在湖山间飘荡,似无若有。容植侧耳凝听,一言不发。我看他有所思地样子,突然觉着这首歌有些不妥。歌里的女子对他的爱人,一见钟情乃至情深一往,年华老去却始终不得男子的欢心。如今我和容植也是初识,孤男寡女在湖边,我怎么唱了这首《古相思曲》,若容植多心,岂不是觉得我在对他表达情意。我怕他误解,住了口。
他见我停下不唱,依旧默不作声,良久,才问我:“青鸟,你今年多大?”
“十五。”
“嗯……”他还是默然,半晌,他站起来,拍拍衣衫,伸手拉我:“我们回王府吧!”
容植带我骑马回王府时已经是戌时。我想着御六阁偏居聿王府一隅,我和容植夜归应该无人知道,只怕香宁担心。但又想香宁经验老道,应该不止于慌乱。因此叫容植慢慢而行。
到了聿王府,容植扶我下了马,我与他相视一笑,各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容植先去扣门,不知道他和门口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就见他在门边笑嘻嘻的说:“回去吧,他们不会多嘴的,没人敢告诉父王。”我心中十五个水桶吊着七上八下,其他到也没什么,只是怕聿王知道我和容植出游,深夜才回来,一点姑娘家的体统都没有,若聿王不知道,我便放了好大一块心事下来。
正想偷偷的溜进去,突然听到门外“得得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停在了门口。有人下马匆匆直奔大门而来。我猝不及防,便站到了墙根准备避一避,免得被人发现再多闲话。
我还未来得及避开,那个似乎已经看到我了,断喝一声:“站住!”我无奈之下,只得背着身子站在那里。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那人朝我走过来,“转过身来。”
我听到着声音好生熟悉,分明就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衡俨,我只好转过身来,叫他:“三哥。”
“青鸟!”衡俨没料到是我,我垮着脸没答话,容植从门内走出来叫到:“三哥。”
衡俨看到容植,脸色又沉了些。
容植坦白道:“三哥,我带青鸟去了三镜湖,刚刚回来。你莫要告诉父王。”
我也仰着脸一脸央求的看着衡俨,看他脸色阴郁,我心中也没有底他将如何。
他看了我,又看了看荣植,挥挥手道:“回去吧,下次知道分寸。”
容植连忙示意让我先回去,我朝他吐吐舌头,心想:“比乔伯伯还爱训人!”我朝他两人点点头,赶紧进了大门,趁夜溜回御六阁。隐约间,听到容植问衡俨:“三哥,事情棘手么?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
我回到御六阁,香宁静坐着候我。我问她怎么不担心我,她笑笑说:“见怪不怪了。”我想着大约容植做事常常这样天马行空,府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临睡前回忆今日,实在是我这几个月来最快乐的一天了。容植热情不羁,对人又关怀备至,实在不能不让人喜欢。至于衡俨,虽未深交,但他之前出言抚慰,刚刚又不事声张,依他的性格,也算是难得了。
我脑子里交织了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挤来推去。时而是聿王拍腿大笑的样子,时而是兰妃千娇百媚的表情,时而是衡俨一本正经审视我的目光,时而是璋显予恩笑闹的场景。最后,都化成容植不羁的笑容,听我小曲时的专注神情,歌声在脑海里绕梁不去,一段一段,缠绵悱恻,伴我沉沉睡去。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我睡得如此踏实,如此安心。
前日累了,翌日便起得晚了。待到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香宁伺候我梳洗了,我如往常一般坐在临窗的桌子前临摹黄庭坚的字,他的字圆劲飞动,我临摹的也格外快意。
香宁进来:“小姐,三公子来了。”我落笔滞了一滞,不知道衡俨来所为何事,但我想他对我关照之情,总归不会有恶意,于是让香馨备了茶,才叫香宁去请他。
衡俨今日穿了一件玄黑的衫子,银线做绣,趁得他愈发干练。我唤他:“三哥!”他点头示意,走近了书桌旁,看我的字。
我赶紧用纸将自己的字盖起来:“打发时间写的,不登大雅之堂,你不要看了。”
他已经瞄得了几眼,微微一笑:“你喜欢黄太史的书法。”
我回答道:“他诗词憨朴拙稚,书法则沉着痛快,颇合我的脾气。”
他点点头,端坐着抿了口茶,才又道:“你临摹黄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