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并未停下,老头一边朝城门赶去一边叫道:“没了,就是出了城门还有一座破庙。”我听得心里着急,多年深院独处,别说江湖经验,便连遇小事决断也常想不明白。心中便没了主意,心想既有破庙,聊胜于无。先出了城再说。我连忙加快了脚步,赶着时间出了城门,果然见到城门外半里多地矗着一座破庙。
可待我进了破庙,心中才知道叫苦。破庙四面漏风,除了几尊泥菩萨的雕像,便是几堆稻草,便连一丝烛火也无。天色已晚,我无处可去,只好将稻草铺到庙的后侧,躺在上面,再铺上一层稻草当被子。我原本以为如此深秋九月不死也得冻伤了,岂不料破庙后堂没有窗户,吹不进风,这几捆稻草盖在身上,极为暖和。我暗自庆幸,只盼熬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再回曲靖去当了珠钗,再做计较。
可我毕竟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身上虽然不冷,可终究觉得不舒服。又在这荒郊野外,睡得便不踏实,时不时便睁开眼瞧一眼,一刹那又闭上眼睛睡去。就在这将睡未睡之间,忽然听到庙的前堂有些动静,我躲在后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又不敢发出声响,只能一动不动地,屏气凝神地细听。
似乎是细微的脚步声,若隐若现,又有搅动稻草的声音。我正心里害怕,忽然见到一个人影一蹿,一把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这滋味我可尝过两次了,丝毫不陌生,我苦笑了一声。一只手将我从草堆里扯了出来,那人手里火折子一晃,火舌骤升,屋中一亮。我一看,有一个人黑衣蒙面之人,一手横了刀,一手拿着火折子。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嘿嘿的笑道:“肃王一走,夫人竟然落到这样的田地。”我心中一惊,仔细回想这声音,似有几分熟稔,心中猛然想到那晚和衡俨过了一招的黑衣蒙面人。我惊叫道:“是你?”
“夫人好耳力,几句话就认出在下了。”他低低一笑,“上次夫人两针害得我好苦啊。”我心中虽然害怕,可面上却只能装做毫无惧色,笑道:“莫非你又想尝尝我银针的滋味?”
那人闻言将刀朝我肩上重压了一下,冷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夫人的手段,在下并无兴趣再尝一次。”我冷哼了一声:“你若敢动我一根寒毛,让肃王知道……”
他截了我话道:“肃王现在自身难保,在下也无需顾虑他。夫人多虑了……”我听他几次三番提到我和衡俨的关系,他顾忌衡俨,现在又知道衡俨和我的处境,突然心头灵光一闪,惊叫道:“你是朝廷的人?还是宫里派来的?”
蒙面人手中的火折子微微一晃,低声道:“夫人真是聪明,看来一刻也留你不得了。”说着正准备手起刀落。我闭上眼急忙大叫一声道:“慢着!”
我见刀迟迟没落下,心中长吁一口气,说道:“我既便是要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要杀我?为何要杀我?你不告诉我,我做了鬼也不放过你。就算我的鬼魂不能耐你何,我也要托梦给肃王,睿王,端王他们,叫他替我报仇……”我命在旦夕,嘴上一通胡说八道,没想到那人竟然有些迟疑,刀举在半空没劈下来。
“夫人还是不要再问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若要找人便到宫里找去。”那人说完,又将刀一举,正准备砍下。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从远处飞来,“叮”的一声将蒙面人手里的刀撞到在地,又“嗖”的一声将火折子撞灭。有人拉着我的手,低低地说“跟我来。”拉着我就冲出了破庙,我一边跑,一边听到破庙里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我们越跑越远,只听到打斗声越来越轻,破庙离我们越来越远。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正准备喊那人,突然见他也停了下来,不知从哪里牵出了两匹马。我苦笑道:“我不会骑马。”那人低声道:“如今情况危急,夫人不会也得会。”说着叫我将脚放在马蹬上,他将我一推,推上了马背。他低声说:“夫人抓住缰绳,实在害怕就趴下抱住马脖子,不可抓马的鬃毛。”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横,紧紧搂着马的脖子。没想到两匹马训练有素,他将他的马轻轻一催,我的马也跟着跑开。我趴在马上,摇摇欲坠,只能闭上眼睛,觉得冷风在脸上嗖搜掠过。好在这人知道我不会骑马,并没有全力催动马跑,我尚可勉强应对。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一路向南,渐渐闻到空气里有潮湿之气,我心中奇怪:莫非是到了暮江边?这时,两匹马也放慢了脚步,逐渐地停了下来。
等到马停定,那人扶了我下来,说:“夫人,请进屋”。我定睛一看,前面竟然是一间茅草屋,隐隐见到周围有人影攒动。那人又说:“夫人不用担心,周围都是我们自己人,屋内有人等着夫人。”我这才定了定神,点点头,抬头挺胸进了茅屋。
屋里只有一人,身穿黑袍,背着门而坐,听到我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我看见他不禁一惊,叫道:“二哥。”原来正是明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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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希见我进来,眉头微松,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关上门,长吁一口气,低声道:“总算来得及。”我关了门,他示意道:“坐。”
我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心里急切,问道:“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答我,只微笑道:“可吃了不少苦头吧?”我苦笑一声:“总有人要杀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