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钱庄内,钱掌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一切安排好,便赶紧来到二楼雅间。
“?公子,这次多亏你了……如果真的任那些人闹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看着临窗而立的那个纤细身影,突然有一种看到主子的错觉,可是,身形明明差了这么多。
赵玫回过头,向他摆了摆手,
“钱掌柜客气了,应该的。你们主子离开之前,可有交代什么?”
钱掌柜闻言立刻恭敬肃立的向赵玫行了个大礼,赵玫没有避开,只是微微皱眉,这个礼行得有点诡异,分明是待月才有的待遇。
“钱掌柜,这是为何?”
钱掌柜抬起头,腰却仍旧躬着,
“?公子,主子只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赵玫挑挑眉,待月居然把这摊子扔给她了!她又转念一想,于是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聚英楼那边逢三查账的惯例,就取消了吧……”
钱掌柜满脸疑惑,“惯例?从来没有这样的惯例啊!”
“没有?”赵玫瞪大了眼睛,那某人每隔几天就过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为哪般?
“对啊,虽然?公子的聚英楼那边的确有我们华月钱庄投的钱,可是主子说了……”
他说到一半便止住,正暗自后悔,无奈在赵玫的逼视之下,只好低低的说道,
“主子说:‘投给她的钱,还指望拿回来?就给她去玩吧……’”
赵玫:“……”
……
赵玫气郁的下了楼,跟楼下等着的澄澜和东方征一起回到聚英楼。
一进楼里,她谁也不理,仍下一句“不要打搅我”就气冲冲的直奔三楼。
三楼暂时空置着,只在窗边放着一把榛木直背交椅。
她窝进椅子里,抱着双腿透过窗户微开的缝隙看着外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
只是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到处都不顺眼,看惯的街道,热闹的人声,还有自己倾力打造的聚英楼,所有的一切突然都变得索然无味。
直到来到这里,空荡的楼层,只有她自己。
她好像又回到十八年前,那个独自在工作室里对着尸体和标本的自己,没有目标的生活着。
那样的生活,她不想再重复。
原来,他没在身边,会这么的不同。
她在这里枯坐了很久,直到窗缝外透进来的光渐渐浅淡。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有人上了楼。
“你打算饿到什么时候?”
她有瞬间的恍惚,这种看似责备实则宠溺的语气是待月常有,可是不是,她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尚若恒。
一身朱红朝服的尚若恒。
他头发高冠戴着玉弁,衣襟袂口处镶着银边青色菱纹,器宇轩昂,英姿逼人。
但赵玫注意的,却是他腰间垂着的那长长的青色绶带。
“银印青绶,秩俸中二千石,仅次于三公,恭喜尚兄了。”
赵玫语气淡淡,尚若恒甚至听出了一丝嘲讽。
“你知道的,我也参加了奉明宴,公主选定了西候世子,他便是未来的王,他是直接下的命令,那种场合,我无法回绝。”
是解释,更是叹息,他也曾想过远离那个权利争斗的核心,可是天不遂人愿。
赵玫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和下来,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他呢。
只是觉得惋惜,那个纵情山水,笑傲风云的男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他势必要被卷入那些激流暗涌之中,身不由己。
“我明白,我自己心情不好,迁怒于你了。”
尚若恒脸色微松,“我今天第一天上任,同僚要我请客,我订了颂字房,给打个折吧。”
赵玫微微一笑,“可以打个八折。”
尚若恒皱眉,故作不满的说道,“听说有人在华月钱庄门口做人情送的卡都能打五折,你存心宰我……”
“对,没听说做生意的,赚的都是熟人的钱吗?”
这般说笑一阵,赵玫心情似乎好了些,她靠着窗棂,一道光线打在她脸上,柔和了眉目,润饰得唇色红如远山上盛开的九重葛。
尚若恒走过来,把窗户打开了些,远处天边云层若鳞波,被夕阳染成霞红。
两人就这样并立床前,共看夕阳,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你收留了东方征?”
“恩,你认识他?”
“呵,此人颇有高才,只是时运不济。他居然肯来给你当小厮……”
“当小厮怎么了?有几家店的小厮有我们聚英楼的待遇?何况那人爱书成痴,来当小厮,他求之不得呢。”
“是,是,给你当小厮,是他东方征的荣幸。”
“对了,人家给你的是什么官职?”
“廷尉。”
“廷尉……就是你那个执掌天下刑狱的九卿之首?哇,相当于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了啊。”
尚若恒淡淡一笑,他已经习惯她经常冒出来的奇思妙语,虽然他也曾好奇的问过她,可总是被她敷衍带过,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可是一直盘桓在心里的另一件事,却不得不问。
“小玫,你可有兄长?”
赵玫摇头,语气中透着落寞,“没有,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你那次伤重昏迷的时候,会喊‘央哥哥’?”
“央?哥哥?”
赵玫完全没有印象,她只记得那天她在尚府的铭斋里,他的目光无奈而忧伤,就像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