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贞抓住我手腕,抑着声音道:“就算其他人不知,完颜秉德却对娘娘的身份一清二楚。倘若他公开娘娘皇妃的身份,娘娘不仅清白性命难保,陛下也会因娘娘投鼠忌器!”
我往外看了眼,低声回道:“你的担忧,我早已考虑过。但你要相信我,完颜秉德不会泄露我的身份。一来他想独占我,而他翁翁又是我的义父,他不可能把我置于危险之中;二来他作为叛军首领,却暗地里接纳皇妃,此事若在军中传开,必然军心大乱。各路反王齐聚而来,原本便各怀心思,完颜秉德并不傻,他又怎会公开我的身份,让人怀疑他暗地里与陛下来往谈判,惹得其他反王心生猜疑顾虑呢?”
高怀贞眨一眨长睫,垂首道:“原来娘娘,心思如此缜密……”
我苦涩一笑,他掀起眼睑,猛然又道:“即便如此,娘娘处境仍是危险,娘娘金枝玉体……”他说不下去,表情痛苦地望着我。
我亦是叹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久留,万一他们要用强……”我缓缓起身,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我若失了清白,你便独自回京,向陛下报丧吧!”
高怀贞秀脸煞白,撇过脸一言不发。
一晚上睡睡醒醒,始终不敢沉入梦乡。高怀贞守在门口,几乎一夜未眠,警觉地盯着帐外的动静。
隔日一早,秉德差人请我去王帐,陪他用早饭。
我进去时,他正拿手巾擦脸,榻上赫然躺着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我正欲退出去,秉德拉住我,朝后喝道:“还不快滚下去!”
女人匆匆穿衣。嫉恨地瞥我一眼,狼狈而出。
我打开秉德的手,冷冷道:“别碰我!”他似笑非笑道:“吃醋了么?”我行至桌前坐下,直接拾起木筷,漠然道:“我嫌脏!”
秉德一怔,也不气恼,在对面坐下,兀自微笑。
我很快吃完,刚放下碗筷,闻得他淡淡道:“你快马加鞭而来。必是身困体乏,所以昨夜我没有留下你。”我心“咯噔”一声,从他脸上移开了目光。
果然。他笑一笑,继续道:“休息几日后,本王要你侍寝!”
我冷哼一声,秉德站起身,来回踱步道:“侍寝之后。咱们再来谈正事!”
脚步声急促而来,秉德扭头看向帐帘,有人在外道:“启禀王爷,韩将军营寨并未点兵,毫无一丁点拔营出发的动静!”
我心下微喜,看来韩易当真要半月后再出发!
秉德大怒。一掌击在桌案上,“把他给本王叫来!”
我趁机说道:“你瞧瞧,这些将军反王。根本就不听军令,我行我素。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他们被陛下招安,接着纷纷背叛你么?”
秉德瞪我一眼,却说不出反驳之语。我叹气道:“你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将士皆是贪图富贵之徒。譬如韩易的汉军。当年辽国得势,他们投靠了辽国。后来辽国败了,他们又为大宋所用,最后金国控制了中原,他们出仕的出仕,封王加爵的也不在少数。如此没有气节的军人,不,他们不是军人,他们是一群野狗,何处有肉香便往何处去!”
秉德脸色阴郁,挥一挥手斥道:“住口!你先下去!”我笑着福一福,掀帘大步而出。
高怀贞紧跟着我,问道:“他没有对娘娘怎么样吧?”我点点头,斜睨他一眼道:“别紧张兮兮的,影响我思考问题!”
他乖乖闭嘴,我环顾四周,发觉空荡荡一片,少有人走动,不觉疑惑。
我问一个路过的士卒:“营地怎么没人?”他指一指远处,“大家集结在北面,等着王爷下令,还要誓师呢!”
路过一马厩,高怀贞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几眼道:“娘娘,这两匹马甚是精良,估摸可日行千里!”
我望着前方的辕门与箭楼,摇头道:“纵然四下无人,营地外围却是重兵把守,不可能逃得掉!”我继续向前走,语气凉如寒霜,“来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唔——”
高怀贞忽然掩住我的口,半拖半抱地把我拉到一帐篷后。
有一声疑问传来:“将军,萧王急召你前来,想必少不了一通责骂。将军何必忤逆萧王,平白受一番气,岂不是憋屈?”
“废话!老子从军多年,他完颜秉德算个什么狗东西!且让他张狂一阵子,待攻破上京之后,老子即刻把他给杀了!老子自己做皇帝!”
我浑身一个激灵,这是韩易的在发牢骚!
韩易缓了缓气,又道:“我打算一会儿跟他说,有一大批粮草还未运来,今日不可能走得了。”
另一人嗤笑道:“将军是为了那美人,才拿粮草当借口的吧!”
韩易呵呵一笑,“让军师见笑了。自古美人难得,何况是传说中的上仙郡主。莫说为了她滞留大军,便是为她放弃一座城池,本将军也心甘情愿!”
高怀贞眉心一紧,抓着我的手也猛然加重了力气。
下一瞬,韩易止住笑声,口吻略为严肃,“不过,本将军何尝不知,女色误人。不瞒你说,我此次拒不发兵,实则也因心有怀疑。”
“噢?将军此话怎讲?”
“上仙郡主八岁归于粘罕,你好好算一算她的年纪,再回想昨夜自称上仙郡主的美人,你不觉得她太过年轻了么?”
此话一出,高怀贞低头看我一眼,眼中渐渐生出几丝疑惑。
“将军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蹊跷。昨夜那美人,顶多二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