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只是下个月,我要带你去云中,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微微一怔,问道:“去多久?”
他起身,缓缓道:“也许一年,也许……不回来了。”
五日后,我和秀娥、花涟,一起为玲巧披上了红嫁衣。
虽然只是收一房小妾,完颜宗翰还是给足了面子,繁琐的婚嫁礼仪,照样齐齐过了一遍,只是没有请宾客而已。随后赐了离他屋子最近的寿欢阁给玲巧居住,在众多妻妾中,也算是最好的屋子了。
成婚后第三日,完颜宗翰又将玲巧抬为侧室,和萧氏平起平坐,地位甚至高过了蒲察氏。
一时间,玲巧成为众多妻妾羡慕的对象。完颜宗翰几乎一连五六日,都去了寿欢阁过夜。
沐浴后,花涟在给我梳头,秀娥忙着铺床,屋里少了一个玲巧,还是有点怪怪的。
梳着梳着,花涟突然将梳子摔在了妆台上,我和秀娥吓了一跳,齐齐发问道:“你怎么了?”
她一脸气愤的说:“从前倒没瞧出这蹄子心气如此高,居然跑去勾引元帅,如今还当上了侧室。小娘子……你心性也太好了。元帅都有七八日没来咱们明珠阁了,夜夜宿在寿欢阁,你都不急吗?”
秀娥横她一眼,厉声道:“谨言慎行。再如何说,人家如今也是侧室,别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嗤笑一声,转身握住花涟的手笑说:“我急什么呀?你们两个别多想了,我义父留宿在他老婆屋里,关我什么事?你也别恼玲巧,感情的事我们不好说。至于以后她过得好不好,那也是她自己择的路,我们瞎操心什么。”说完后,自己心里却酸酸的。
她俩狐疑的看我一眼,我无奈的转过身子,叹气道:“既然嘴上叫我‘小娘子’,我就还是小娘子,别整日瞎想了。忙完了去睡吧,明儿还要去看看玲巧呢。咱们作为娘家人,总得去走动走动。”
话音方落,只闻得花涟喜道:“元帅来了啊。”我一惊,正在拆发辫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有喜有哀。
完颜宗翰平平道:“下去吧。”花涟却出声问:“那元帅今晚留门吗?还是来了又走——”
我心中一阵羞愤,扭头瞪了她一眼,别把我弄得像是被冷落多日的媳妇儿似的,我可没盼着他留门。
完颜宗翰看着我道:“晚上就在这里,后日要带小娘子去云中,你们自己也回屋收拾收拾,准备跟着一起去吧。”他声音有些尴尬,不像往日那样夹着威严,许是被花涟的话给呛住了。她俩笑应一声,齐齐退了出去。
我依旧坐在妆台前,边拆发辫边问:“怎么后日就要走,我还想去看看柔福呢。”他自顾在一旁坐下,把玩着妆奁里的珠钗,“你可以明天去看。”
我低声说:“明天我要去看看玲巧。”头发全部拆完,弯弯曲曲的,看得我一阵心烦。
他忽地拉我一把,抱着我坐在他腿上,“不许去。”我扭头道:“只许你夜夜去,就不许我去吗?”
完颜宗翰哭笑不得,搂着我说:“你把她送给我,如今却自个在这里吃醋难受。我真的好生糊涂,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鼻头一酸,怔怔道:“谁吃醋难受了?”说罢却不争气的红了眼圈。
他低叹一声,给我擦了擦还未流出的泪,“傻丫头,惯会叫我心疼。”
在他怀里窝了一会,我渐渐清醒过来,想着他这几日夜夜和玲巧欢爱,心底还是生出了强烈的不适感。从前不在意,是因为那些妻妾离我很远。而如今,那是一个和我相伴多年的女人……
我直起身子,闷闷道:“我要睡了,你去外头睡。”他点点头,道:“好,你早点睡。夜里凉,别又动不动踢了被子。”说完把我抱至床上,坐在一边默默看了我半晌,最后俯身亲了亲我额头,起身离开。
我一人躺在黑暗里,心中恐慌难受,还没有多么喜欢他,就已经受不了这该死的一夫多妻制了。万一哪天真的爱上了一个人,那时的我,还不得痛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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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涟问:“都收拾好了,小娘子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遗漏。”我朝桌上的行囊扫了一眼,都是些衣裳首饰,带与不带也没什么关系。正想摇头,却忽然想起一物,走过去问道:“那把蓝宝石匕首呢?”
秀娥进屋道:“在柜子里收着呢,小娘子要带上吗?”我点点头,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很有可能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虽然我明白慢慢从他生活里消失也是件好事,但真实的内心里,还是渴望保留一些念想,珍藏这很快就会消失的单纯记忆。
云中在今山西大同市境内,此时为云中府,由西京路所辖。路和府都是行政区域名,路为一级行政区,下有府、州、县。金国元帅府设在云中,下设两个枢密院,时称东朝廷、西朝廷。其中一个是由当年完颜宗望主事的燕京枢密院,但在天会六年院事刘彦宗死后就并入由完颜宗翰主事的云中枢密院。今时今日,可以说整个华北地区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实力与威望兼备,完颜宗翰若有心起兵自立为帝,十有八九会轻易成功。然而不管身边的心腹们如何挑动,完颜宗翰始终不愿意反。这一点,还是让我深深佩服的。他不是没有野心,不是不想做皇帝,只是他过不去心底那道坎。他不能背叛金太祖,不能不顾几十年的叔侄之情。我想,这便是古人口中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