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我笑问:“你怎么知道?”她眨着睫毛说:“我是听乌禄说的。他说粘罕元帅有一个义女,貌若倾城,美如天仙。方才又听见你们的对话,我想颜歌便是你了。”
啧啧,乌禄这孩子可真会说话。我一时觉得惭愧,毕竟我顶的是原来小七的面容,我是不是霸占了一个绝世美女的躯壳?
我奇道:“你认识乌禄?你叫什么名字?”这才发觉她是一枚小美女,不过瞧着模样不是汉人。她微笑,小巧的梨涡露了出来,煞是可爱,“我叫乌林?香。”
乌林?香……好像是……想起来了!我笑着脱口道:“我知道你,你和乌禄有过娃娃亲是不?”她脸一红,害羞的低下了头。估计是我说话太直白了,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只听得“哐当”几声,连在他们身上的大索链被解开了。几人纷纷跪地朝我磕头,嘴里不停地念着:“多谢活菩萨!多谢活菩萨!”我有些不好意思,忙叫花涟扶他们起来,“姑姑,拿些银两过来。”
秀娥无奈的说了一句:“小娘子忘了吗,方才银子全都分完了。”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准备取下来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当铺里换钱,结果却被乌林答香拦住,“不可,他们现在这副模样,若是拿着如此珍贵的玉镯去当铺,定会被认为是偷来或是抢来的,这在云中可是要被当街处死的!”
我难以置信的看了眼韩企先,惊道:“云中的刑罚,竟如此严苛。”他没接话,将自己的银子分了出来。乌林?香见我这般模样,叹气道:“什么在云中都是正常的。你先别惊讶了,快来把大娘送去医馆吧。”
城南一家医馆里,我和乌林?香坐在外堂说话。得知她生于女真贵族之家,父亲是女真世袭猛安黑土石。猛安谋克是金国女真社会的最基本组织,初始于古代出猎制度的生产组织,后为常设的军事组织,最后变革为军、政合一的地方组织。平时生产,战时作战,类似于后来满族的八旗制度。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又称百夫长、千夫长,均可世袭。我一开始以为“乌林”是她的姓氏,“?香”是她的名字,没想到“乌林?”才是姓,她单名一个“香”字。这可真是不好称呼她,四个字喊起来累得慌,一个字又略显别扭。
她之所以出现在云中,是因为她有个姑姑嫁了过来,她顺便陪着出门玩一趟。今天也是她头一回出门逛街,就遇到了这种事。我看她不过八岁模样,却只身一人跑去“多管闲事”,不禁有些小小的佩服。说了会话后,更是愈发喜欢她了。可想着从前乌禄说不过把她当做朋友,又有些担心和惋惜。事实上还有几分落寞,这些孩子都会长大,都会成亲,各有各既定的轨道和人生……而我呢?
半个时辰后,大夫一脸郁闷地走了出来。乌林?香问:“如何?”大夫摇头道:“是肺痨,已经来不及了。”
乌林?香转头问我:“肺痨是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肺痨就是肺结核吧,在现代都很难完全治愈,在古代更是没法子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已经尽力了。”她睁大着眼睛望着我,随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试图进内室去。花涟一把拦住她,急道:“小娘子不可,这病可是会传染的。”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大夫脸上会出现郁闷而不是可惜的表情。他是在嫌弃我们把一个传染病人给带来了。
乌林?香拉了拉我的手,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期盼,“姐姐,你会帮她的吧。”我面色为难,这要怎么帮呢。先不说这病是没法治了,就是有法子治,谁又肯来亲身照顾病人呢。
有人道:“交给我吧。”我扭头一看,韩企先怎么又冒出来了。乌林?香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官,你岂会好生照顾她。”我怕她一激动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毕竟韩企先也是这云中城的二把手,也不能太得罪了他。我问他:“那你想怎么办?”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不是在敷衍人,对他竟有点莫名的信任感。
韩企先道:“我在城外有一个小院,可以先将她安置在那里,再请人医治,两位小娘子就放心吧。”我想了一会儿,看了看乌林?香,见她没有异议,便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他低眉一笑,语气突然郑重起来,“不麻烦,只是想提醒小娘子一句,这是最后一次。”我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大人。”
乌林?香的姑姑嫁的是一个渤海人,在云中经商,还颇为风生水起。我送了她回去后,便也打道回府。路过云中枢密院,恰好遇见完颜宗翰和几个官员从里面出来。一见着他我便想起来那些惨无人道的政策,假装无视,掉头就走。花涟拉住我笑道:“小娘子别走,元帅叫咱们过去呢。”
我不悦道:“要过去你自己过去,反正我现在不想看见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拽住了胳膊。我知道是他,死活不肯回头,嘴里叫道:“你这个暴君,快放开我!”身后一声低笑,“这个称号又是从何说起啊?”我提起脚踩了他一下,“别跟着我,去找你的高庆裔去!”
“哈哈哈……”我气急,这可是在大街上,完颜宗翰竟也不知道避嫌,一把将我举了起来,“你这是在吃醋吗?”他朗声大笑,街道上的百姓都被吸引着看了过来,但转瞬间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迅速离开了。我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