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不再坚持,在近侍的搀扶下又缓缓走回盘龙宝座。我摇头笑叹道:“下回不许再这样神气,他毕竟是皇帝,君臣之礼,万万不可丢掉。”
完颜宗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笑了一下,往左侧一指,“乌禄在那边坐着,你去找他玩吧。我和希尹还有事,宴会结束后直接让泰阿丹送你回去。”我无奈地斜睨他一眼,点点头。
乌禄帮我拉开椅子笑说:“姐姐今儿这样穿是对的。”我微微而笑,今日只着一身月白色衣裙,并未刻意妆扮。通身的配饰,只有手指上的绿松石指环,以及腕上的蓝田玉镯。
正低头转着玉镯沉思,一双褐色皮靴踱至我身侧,静静立着不动。我身子僵硬,忍不住抬眼,对上他愈发深邃的黑眸。迪古乃嘴角轻勾,拉开椅子,正襟危坐。乌禄瞟了他两眼,随后低头默默地坐着。我夹在他俩中间,浑身觉得不自在。忽然间,一只手伸进了袖中,轻轻握住我的手腕。我呼吸一窒,挺起了脊背,犹豫几下,任由他拉着我。
远远走来一对容光焕发的父子,我惊道:“兀术怎么还没走?”乌禄侧脸道:“过几日走。”
我垂目避开他们,思及那一日的表白,脸颊不禁烧了起来。迪古乃握紧我的手,低声道:“你见着他为何脸红?”我忙摇摇头,否认道:“没有,这大殿里有些闷,我穿得多,有点热。”
他表情复杂的盯我几眼,不再说话。兀术和孛迭看我一眼,又面色无常地走开,在我们附近坐下。这金宫不像汉人宫廷那么讲究,除了妃嫔们需要按等级落座外,其他人皆可在一小范围内自行择座。不过一般地位显赫之人大多坐在皇帝附近,方便彼此之间互相恭维或是互相较劲儿。
酒过三巡,琵琶声清越而起,大殿内渐渐安静下来。四个身着汉服的女子旋身转入大殿,手挽云雾般的轻纱翩然起舞。殿内男人居多,见状都拍起了大掌,色迷迷地的欣赏着。我用右手撑住下巴,眯着眼趴在桌上,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乌禄笑问:“姐姐昨晚做什么去了?这样没精神。”
“昨晚……”我摇摇头,继续趴在桌上。回想起昨晚完颜宗翰那番让我感动的话,仿佛有阵春风迎面吹来,暖和和的。
“好!好……”有响亮的叫好声此起彼伏。我微一举眸,方才那四个舞姬不知去了何处,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材极其曼妙的汉人女子。面赛桃花,sū_xiōng高耸,眼波盈盈生姿,柳腰软软如绵。
一曲舞毕,全场欢声雷动,那女子瞬时羞红了脸,走近御座谢礼。我心微动,侧身看了眼迪古乃,见他一直面无表情,眼无波澜,不禁松了一气。他却逮住我这微小动作,眼神一亮,靠近我悄声道:“还是你最美,虽然那晚……不太看得懂你跳的是什么。”
我嗔他一眼,心头微微得意。那女子行过礼后,竟直接行至兀术身旁。兀术伸出长臂,一把将其揽进怀中,低头耳语。那女子顺从地伏在他臂弯里,神色娇嗔,双颊飞红。我颇为诧异,只听得辽王宗干大笑几声道:“仪福帝姬可真是深藏不露!四弟,你如何把你这爱妾藏得这样深,该好好罚几杯!”
帝姬?爱妾?难道这名女子,是宋室的帝姬、兀术的爱妾?
一抹难言的情绪袭上心头,我环顾四下一圈,望着那些曾经的宋室娇女们,一时滋味百般。
她们貌美如花,本是大宋皇室的贵女,却在这金国宫廷中婉转承欢,贴心地伺候着身边的郎君。她们唇边带笑,媚眼如丝,到底心中是苦闷还是快乐,也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迪古乃察觉出我的低落,询问道:“怎么了?”我摇摇头,站起身,道:“我想出去走走。”
话音方落,完颜昌瞟我一眼,开口道:“前些年有幸目睹上仙郡主的倾国舞姿,如今真是愈发想念,何不请郡主为我们再舞一曲?让诸位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一舞动天下!”
金太宗讪笑一声,口气有几分生硬,“怕是没那个福气,粘罕说郡主身子不适,便是罢了。”随后又看了一圈,疑惑道:“粘罕人呢?”
我见他脸色有些不悦,赶紧回道:“义父出去醒酒了。”他闻后“唔”了一声,不再多问。
众人有几分失望,兀术轻笑道:“这么多宋室女子在场,个个能歌善舞,千娇百媚,还怕没有咱们的眼福吗?”
裴满凤翎娇笑几声,斜睨我一眼道:“是啊,汉人最擅长取悦人心,随便挑几个皆可。”
闻得此言,我冷冷瞪她一眼,亦不向金太宗告退,直接退出了筵席。
出了大殿,恰巧碰见完颜宗翰和希尹。他见我面色不爽,不禁纳闷道:“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不耐烦地说:“我想回去了。”
他二人互视一眼,希尹道:“粘罕你先送歌儿回去吧。”完颜宗翰颔首道:“好,我看她脸色不好,大抵是身子不爽。”
我率先下阶梯,完颜宗翰追上来,拉着我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我止住脚步,回头望着他说:“欺负算什么,我是你从汴京带回来的俘虏,本就该受欺负受奴役不是?”
这话甚为严重,完颜宗翰表情一变,目光投向筵席,问道:“是谁?告诉义父,义父让他活不过明天。”
我哂笑道:“得了吧。”说毕继续往前走。
完颜宗翰急了,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