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家就在古玩市场附近,三个人跟着他左拐右拐,走进一个破旧的短巷,四下里对着鸡笼、垃圾筐,康天真回头看了看巷外干净的街道,显然没有想到相隔短短几步路,这里竟然脏乱到这种程度。
“城市规划不好,只顾着粉饰外面的太平,”男人讪笑着骂了两句政府,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三位小兄弟请进。”
一踏进门,康天真就更吃惊了,刚才还嫌弃外面脏乱,没想到这个人的家里竟然脏乱得更上一层楼。
洪阳点燃一根烟,烟气冲淡了屋里的霉味,他叼着烟在室内转了一圈,和宋文渊对视一眼,两人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上他妈当了。
这屋里横七竖八放着三把红木椅子,没一件是真的,桌子上摆着两个釉里红瓷器,安徽仿烧的,墙角还有一只青铜四羊方尊,跟国家博物馆收藏的那个一样一样的……
男人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匣子,打开,取出一套保存完好的古书,洪阳吹了声口哨,“嗬!《礼记正义》,看这存放的架势,得是宋版书吧?”
“南宋,建本,”男人严肃地说,“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在我家收藏了至少有八百年,看这些收藏印。”
宋文渊轻笑一声,“那咱们至少得有一方是穿越的。”
男人愕然,“怎么?”
“大叔,”宋文渊手指轻轻敲着木匣,淡淡道,“这是影宋,就是照着宋版书的模子复制出来的,年份不超过光绪,”他笑着看向男人,“你说在你家有八百年了,不是穿越是什么?”
“呔!”男人见谎言被戳穿,懊恼地坐在小马扎上生闷气。
宋文渊也不急着嘲讽他,平静地坐在桌边翻阅这本影宋版《礼记正义》,康天真闲得无聊,在屋里踱步,好奇地里里外外地打量着。
“小兄弟,”男人开口,“就算是影宋,这也是光绪朝的古董了,你看这价格上……”
宋文渊好脾气地看着他,笑问,“怎样?”
“十万块钱,”男人将木匣推到他的手边,“连同这个楠木匣送给你。”
宋文渊失笑,“大叔,你这个匣子是樟木的。”
“呃……没什么差别,”男人摆手,“就是这么个意思,买书,搭匣子。”
洪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根烟抽完,低头又续上一根,慢慢吐了个眼圈,眯起眼睛笑道,“咱不带这么欺负小孩的,就你这书还能值十万块?别说搭匣子,你就是把自己都搭上,也不值啊。”
男人嘿嘿地笑,“搭个我还不如搭匣子呢。”
洪阳大笑,递给男人一支烟,“大叔,咱们几个刚刚开始做生意,囊中确实也羞涩,你这么狮子大张口,实在是不够尊老爱幼啊。”
“那你看多少钱合适?”
洪阳和宋文渊对视一眼,伸出一个巴掌。
男人狐疑,“五万?”
“……五千。”
“好家伙!论二十倍的砍啊?”男人大怒,“你这孩子不厚道,就算是初出茅庐,也不带这样砍价的。”
洪阳嚷嚷,“那你看多少钱合适吧。”
“五万。”
洪阳拍了拍宋文渊的肩膀,“走了,哥们儿,这老头儿还说咱们不厚道,我看,最不厚道的就是他了,五万买这个?我不如留着拍场上去拍真宋版。”
男人一看他们要走,连忙拦住,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两万,给两万就拿走。”
宋文渊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万现金,干净利落地丢在桌子上,“就这些,行就行,不行就算。”
“!!!”红艳艳的钞票闪得男人狗眼要瞎,这样直观的刺激让男人有点把持不住,挣扎半天,心一横,“成交。”
宋文渊将《礼记正义》放进木匣中装好,招呼一声,“天真,走了。”
“等等,”康天真紧皱眉头看着角落里一个镜台。
宋文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时一张清朝榆木宝座式镜台,镜台上堆着几本旧书,脚边放着一个竹鞭形高低几,布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康天真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宋文渊心头一凛,不由得认真起来,他围着镜台转了一圈,伸手揩了一下灰尘,仔细看了一会儿,淡淡道,”做旧的。”
”嘿嘿,”男人讪笑一下,他已看出来这三个人虽然年龄不大,眼力却都不一般,便也不诳他们,笑道,”虽然是做旧,但是以假乱真啊。”
康天真沉不住气,”我说的是那个。。。”
”那个小几吗?”洪阳一把按住他,指着镜台脚边的高低几道,”大叔,这个小几有不少年头了吧?”
男人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竖起拇指大赞,”这个小兄弟好眼光啊,”说着蹲下去将小几拖出来,顿时灰尘乱飞,康天真捂着嘴咳嗽两声,宋文渊抬手挡在他的脸前,皱眉,”灰尘也太多了,你好好擦擦。”
”稍等,稍等,”男人眼神飘了飘,随手扯起镜台上一本旧书,撕下一页,粗暴地擦了擦小几,露出漂亮的花纹,顿时惊艳地大叫,”影子木!这是影子木啊!三位小兄弟,今天可叫你们捡着大漏了!”
洪阳蹲下来在小几上摸摸敲敲好几分钟,嗤笑,”狗屁影子木,大叔你是存心喂我们吃药啊?这要是影子木,那黄花梨得哭死。”
”怎么说?”宋文渊问,”看出是什么木料了?”
”这就是民间最普通的杂木家具,”洪阳一脸嫌弃地说,”应该是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