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并没有胡思乱想着,他正睁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周遭的一切景物——故作深沉的黑夜,活泼好动的灰尘精灵,云气腾腾的仙境,以及手拉手向前走的童年片断,使得阿武沉浸在了欢快的回忆之中。他嘴角的微笑逐渐上扬,在漆黑断目的环境中,没人会发现那宛如死神镰刀一样的微笑,正浮现在那个沉入回忆蹦蹦跳跳的少年嘴角上。
嬴川对这个环境却是有种从心底里发憷的感觉,每当色调逐渐单一的时候,或黑色,或绿色,或白色,总会有冲击自己视觉的东西出现,即使做好准备,也依然会措手不及。但是,如今拉着阿武的手,心里面忽然间有了种安全感,在这安全感下,他也开始回想这其中的种种了。就像是林慕不可能知道小普的想法,小普不可能知道林慕对于自己的评价,以及所有人都不了解的阿武的意图一样,嬴川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消失的类似于仙人球的毛球,诡异的黑色长丝,绿色柳树,黑衣女,白色幽灵,月光下的小女孩以及囚禁我们的地方,这一切有什么联系么?难道真的是人为,还是有怨灵作祟?”
所有人冥冥之中都将这个地方存在的人作为了自己的对手,阴谋的始作俑者。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错误,因为许多灵异事件的源头就是人为。鬼,无论多么残忍,都是人造的,无论是人变的,还是人促成变的。
阿武的脚步出现了刹那间的停滞,之后立刻恢复了节奏。他不解地转头向后看去,因为他察觉到了嬴川忽然间松开了本来抓紧自己的手,而后又猛地将自己的手抽离了阿武的手。在阿武的眼睛里面,嬴川已经停止在了原地,虽四处张望,却毫不前进。
嬴川正在思考着,忽然间发现自己紧紧握住阿武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了。他急忙撤回手来,才发现两只手并没有什么损坏,但是视野之中已经全是黑暗,像是跳进了墨汁瓶子里面,完全置身于粘稠的黑暗之中,寸步难行。
这时,嬴川再次发现了类似于在电脑屏幕上出现的白点,只不过当他细细看定之后,才发现那是一支在狂风暴雨之中孤苦无依形影相吊的烛火。它太脆弱了,摇曳的身子在风雨交加时瞬间缩小,像是刚出生的小猫,根本不知道逃生的法门,只能以一脸懵懂面对这死亡的拷问。而雨过天晴之后,它又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凶猛姿势茁壮长大。
嬴川看着那烛光,却发现它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个雨点落下将它打散,它却借此机会蔓延成为了一片烈火肆虐的场地,在那场地之上,瞬间出现了数以百计的烛火,同样在扭曲着自己的身子。
“啊——”
一个属于女人特有的嚎啕大哭式的啼叫声在烛火广场上炸裂,接着一道烛火就变成了跪倒在地身体后仰的女人,似乎在哭喊自己的丈夫或者是孩子,或者是二者兼有。在这抛砖引玉的一声出现后,整个火场相继成了女音乐家的舞台,高亢嘹亮的,低郁沉闷的;青春热火的,衰老无力的;抑扬顿挫的,杂乱无章的;声势浩大的,独自抽泣的;撕心裂肺的,掩面而泣的;大大咧咧的,忸忸怩怩的;人间百声,缤纷多彩。同时也成了无数默默无闻的舞蹈家的舞台,前伏的,后仰的;左弯的,右弓的;站立的,平躺的;鹤立的,蛙蹲的;旋转的,蹦立的;世间百态,倾情奉献。
嬴川看到这一幕,就像是身临其境地来到了史前的战场上一般,女人的痛哭由内而外将这个世界渲染成了从伤心到幽怨到愤怒的地狱。
就像是毕加索的名画《格尔尼卡》一般,痛斥着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战争是深入骨髓的痛苦记忆,人们永远无法直面它带给我们的恐惧,就像我们无法忽略它给我们带来的利益一样。只是享受利益的是贵族,而承受痛苦的却是百姓,百姓不会理解为什么战争能够带来利益,这与贵族不会理解战争为什么会带来痛苦是一个道理。
人们静静地听着导游用精湛的遣词造句能力将画上的内容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如若在一片阳光灿烂中穿越历史的层层疑云与黑幕,降临到那个硝烟弥漫的年代,身临其境地看完了人们的哀鸣与世界的怒号,之后迅速地将这些场景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匆匆离开,因为他们背负着要将历史传承下去的重大责任,不能在这里成为炮灰,也不能解救这些注定要成为炮灰的人,因为那样他们的诗画就是虚假的了,毕竟只有真实的历史才能震撼人心。他们满心期待着以后可以把她们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世人的面前,向他们痛斥着战争的阴谋与罪恶,呼吁他们一起为和平做贡献,而后和达官显贵一起在茶余饭后的空闲中体味这种他们很想切身实地去感受的痛苦磨难。
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与动作都戛然而止。那些女人们都慢慢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如果说那分不清前后左右的火焰算是她们的脸,那么此刻嬴川慌了,因为那些个用鲜血洗过的脸就冷冷地对着自己。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没伤害你们的家人!”嬴川颤抖着自己的呼吸,像是有人拿着冰冷嗜血的刀子在轻刮他的后背一样,竖起的寒毛与突起的鸡皮疙瘩都被齐刷刷地割了下来,一层又一层,落得满地都是。
女人们争先恐后地跑到火场的边界上,像是囚徒一般死命地向外挣扎着自己无力的双臂,企图将近在眼前的刽子手一点一点地撕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