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出的宅子。外头看着老旧,内里却是窗明几净,可想见老管家徐福的用心。谢天意住进来,倒也什么不适应,下人服侍得也周到。徐福不满八岁的幼孙最喜欢来找她玩,听她说些新奇的小故事,再顺便讨些零嘴吃。
已经有些日子过去了,杜若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来看她。或许这段时间比较忙抽不得空,又或许他是在刻意回避她。那晚她轻轻说出了那个名字,他僵立在当场。她等着他说是与不是,对方却站立原地许久,最后未置一言,沉默离开。
她隐约觉得自己猜对。但既然对方不愿提及,且又跟任务进行没有利害关系,她也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在这过得快活,可明显有些人偏见不得她快活。这日里仆妇送来一碗莲子羹,脸上的笑略有些僵硬:“都是新剥的莲子,羹汤鲜甜得很,姑娘快尝尝。”谢天意不疑有他,端起来吸溜个碗底见空。
仆妇退下去,谢天意发觉身子开始有些不得劲。手脚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脑袋昏涨涨地发晕。她赶紧去到床榻躺倒。正觉得眼皮沉重得厉害,只听得吱呀一声,扇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有段时日不见,淑离瞧起来更加细瘦,简直像个纸片人一样飘进来。谢天意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她的道,暗道声不好。这个身子虽然可以复原重生且力大无穷,对mí_yào却是毫无抵抗能力的。淑离这次明显有备而来,看来她是少不了要受顿皮肉苦了。
婆子挪了椅凳来,淑离敛裙坐下,两只上挑的丹凤眼打量了谢天意片刻,勾起唇瓣笑得牲畜无害:“皇兄在宫中设了宴,杜若一时半刻是没办法抽身赶来的。这次没了外人来打扰,咱们该是能好好说会儿话呢。”
她点头示意婆子将带来的紫檀木匣子打开。匣子里头是两个皮影小人偶,做工极细致,眉眼栩栩如生,四肢脖颈都用细线缀连穿过。淑离套上指环,动作熟悉地操控引线,那两个小人便在她手下举手投足,似活物一般。
要是换做平常,谢天意一定看得津津有味抚掌喝彩。眼下的光景却是有些是渗人。夕阳斜照,屋子里头映出斑驳深浅的光影。一阵寂静中,那两个小人动作灵活地摆出种种形态,而淑离惨白的面颊上逐渐晕出薄薄红云,眼底的光亮得骇人。
“世人都说前驸马是被我折磨死的。其实这话有些失真,我只是用一把剪子捅穿了他的喉咙,真没让他受到多少痛楚。”淑离甜甜一笑,神情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么?”
她停了下来,手指轻抚皮影人偶:“除了皇兄讨厌他,还因为他执意要纳教坊司的女子为妾。他们在我面前跪下求我成全,还说无论生死都要与彼此相依相随。当真是情深意笃,我深受感动,最终还是成全了他们。”
“我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做成了这两个小人。不是说生死都要在一处么,我便让他们日夜都相伴在这匣子里。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很善良?”
她的嗓音依旧是柔和的,在空旷的屋中缓缓震荡开,回音却不带一丝温度。谢天意觉得头皮发麻,用力咬了下舌尖,脑袋这才得了丝清明:“你想对杜若做什么?”
淑离摇摇头,回避掉这个问题,眼光逡巡在她的脸上:“不过这人皮蒙的小人偶始终不是活物,操控起来仍有些木楞。你说,若是把引线直接穿过活人的手脚,这样玩耍起来是否会更得乐趣?”
谢天意摇头,正义凛然道:“不会。你相信我。”
匣子是双层的。上头搁着人偶,下面一层被拉开,细绳,寸钉,榔头等等。淑离比划了一下比她手掌还长的粗钉子,斜睨着谢天意:“瞧你手脚纤细,引线该是很好穿过呢。”
谢天意都快哭了。这样下去她会被玩死吧。这公主画风变得太快,上次见面还只是一副斗气的小媳妇样,现在就是直接剪子啊人皮啊一锅炖。她先前还想象着婆子拿针扎她,想不到竟然成真,而且一不留神还玩成了升级版。
婆子拿着榔头和寸钉渐渐靠近,神情狰狞可怖。谢天意吃力往里头缩,婆子大力扯住她,一人死死压住她的身子,另一人就把寸钉捺在她手腕上,接着榔头狠狠砸落。
惨叫声只短促地响了一瞬,后头就再没了动静。前院枝头上站了几只鸟儿,歪了脑袋,黑洞洞的眼珠直直看向屋里。
“我还想着你去了哪儿,原来是在这里。”一阵风过,鸟儿扑棱棱飞起。那人缓步走了进来。
龙云暗纹紫袍,手上仍旧一把折扇。鸿永神色淡淡,眼光掠过被血濡湿的床榻。女子脸色惨白,嘴巴被婆子狠力按住,手脚处一片血肉模糊,脖子那处已经被钉子扎破沁出血珠。
腥甜气味弥漫了满屋。婆子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奴才叩见皇上!”鸿永一脚踢开她们,把已近昏迷的谢天意揽在怀里大步出了屋子。淑离在他身后尖声嘶叫。他回身看她,神情里满是不屑:“将你的分内事做好吧。若不然,你在母后眼中,便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鸿永说完就走。淑离气得浑身发抖。婆子想要宽慰她两句,淑离不耐地反手一推,婆子惊叫一声撞上桌角。
怀里的女子双眼紧阖,身子仍因着剧痛轻微颤抖着。后来她模模糊糊醒了一次,盯着他下巴看了会,似乎这时才认出他来。她轻声问他:“皇帝大叔,你要带我去哪?”
“回皇宫,治伤。”对方回答得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