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静的方丈房在侧院的最里间,离寺里所有僧人和居士的房间都有一段距离,是个极僻静的所在。自从几年前常静离寺云游,方丈房就一直锁着,净远一次都没让人进去过。寺里所有房间的钥匙,都会有一把备份的放在库头处,就方丈房的钥匙净远一直全部自已保管着。还记得有一次净远房间缺椅子,小?想把师父房里那把她惦记已久的大藤椅暂借过来,净远就是死活不开门,说是师父临走时吩咐过的。
这会儿方丈房的门正虚掩着,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正是常静和净远的声音。听到自己的名字正被他们提到,小?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小?从小在寺里长大,性格本来就清冷些,现在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瞧她一脸的落寞样。”一向弥勒佛似的师父带着少有的责备口吻。
“这个迟早得告诉她的,不然最多也只能再瞒她两年。”这是净远的声音。
为什么是“再两年”,两年以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小?听着满肚子疑惑。她一直以为哥哥是因为碍于佛门清规,不堪她的强势骚扰,才不得已告诉她身世的。
对话一阵停顿之后,常静的声音又响起: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没有。”净远回答得很平静。
“想来像哥哥那么脸皮薄的人,是很难说出有女人要赖着他同床这种事的。”小?心里想着去年的事,一阵脸红。
师徒间又一阵无语。趁着这个空档,小?走上前敲了敲门。
常静见到小?,满脸又堆起了笑容,伸手把她招呼到自己椅子上坐下。
师父的房间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只有床头的两个大箱子,以前一直是紧锁着的,现在却大敞着。小时候她问师父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师父只笑笑说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自那以后她一直好奇地留意着那两个箱子,渐渐发现箱子铁锁上灰尘越蒙越厚,锈迹也越来越深,竟像师父从来没有在打开一样。
它们现在打开着,是不是因为现在她“长大了”,师父准备践行诺言,告诉她里面装的东西了。
常静笑盈盈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古旧的小木匣,然后在小?对面的椅子上端身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打来小木匣,凝视了一下木匣里的东西后,把木匣端放在小几上,小心地推到小?面前。
匣子里面是一根链子,像是银制的,做工很粗糙,而且不知是不是年代久远的关系,链子已经氧化得不成样子。链子系着一个血红的圆形坠子,酒瓶盖大小,色泽鲜润。
小?用两根手指夹起链子,举到自己眼前。迎着室外照进的光线,只见坠子是半透明的,许多红色丝状物在坠体里面规则分布着。
“喜欢吗?这是师父送你的成人礼。”师父微笑地看着她。
成人礼?!不是吧!没想到出家人也拘这种俗礼的,而且师父不像是个会给女孩子买首饰的老头。
小?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像师父这样的高僧,送这种玩意儿本身就不正常。连哥哥在几个月前她十八周岁生日时,都没这么表示过呢。
“谢谢师父。”小?冲常静嫣然一笑,就把链子往裤兜里塞去。师父本来就是个不像和尚的和尚,说不定这个坠子是他经过哪个地摊时瞧着好看,被摊主忽悠了买来的,然后再从哪个抽屉里摸出一条不知来历的旧链子,组装起来的。估计这坠子的材质不是塑料就是玻璃。
看到小?对待链子的随意态度,常静急了。他抓住小?往裤兜里塞链子的手臂,急急地说:“可别乱塞呀,小心弄丢了。这可不是条普通的链子,这是祖师传下来的遗物呐。”
“啊?”小?难以置信地又拿出链子细看,经师父这么一说,这条项链看着又多了几分古董味道,也彻底推翻她玻璃和塑料的推测。
小?忽然明白屋里的怪异气氛来自哪里了——是来自师傅的眼神。师父虽然打她一进屋就堆着笑脸,可眼神里总有一丝紧张在。从刚才师父那么一急,她就清楚地看到了师父的紧张所在。她一直以为师父今天喊她过来是为高考志愿的事,没想到师父还安排了“祖师遗物转赠”这一出,难怪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气氛和填志愿这事有点不太吻合。
祖师遗物转赠非同小可,师父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难怪有点紧张。而这链子既然有那么大的来头,小?这时拿在手上反而有点惶恐。
“师父,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给我了呢?”
常静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笑容又开始堆了上来,
“祖师生前遗物,这几百年来都是师传徒传下来的。我们都是一群和尚,这件东西就算再传几百年估计也派不上用场,俗家弟子是没有资格传承衣钵和遗物的。再说这是祖师出家之前的东西,原属一女子所有,给了你,正合适。”
“出家之前”、“一女子所有”,这种字眼很难不让人和“孙悟空与紫霞仙子”、“猪八戒与高小姐”这类的剧情联系起来。但想像归想像,小?嘴上是不敢对祖师的艳史进行八卦的。
为了表示自己对师父的感激和对这条项链的尊重,小?决定现在就把项链戴上。她确实是感动的,她甚至担心以后师父在佛祖那里见到祖师爷,祖师爷会不会为难他。
正当小?要把项链往脖子上套的时候,常静又阻止了她:“现在不要戴,等上了大学后再戴吧。”
差两三个月工夫有区别吗?小?向师父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