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太华公主（上）(1/2)

看着盼儿关上了房门，杨?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太华公主李灵曦……

每当有人提及这个名字时，杨?都会想起，在今年暮春时节的那一场绵绵细雨中，她淡紫色的华丽裙裾曾随风拂过他的袍角，而她渐行渐远时的清丽身影，曾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在杨?看来，灵曦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哪怕是倚玉楼中令他心动不已的花魁秦菀青，也无法与灵曦相比。她是大明宫中最尊贵而骄傲的公主，一颦一笑间却又带着至纯至美的灵动气息，宛如坠落凡尘的谪仙。这样的清纯与灵动似乎与庄严肃穆的宫廷格格不入，但正是因为皇室的权力对她的保护，才让她能够拥有如此纯粹的真性情。

杨?只见过她一面，亭中避雨时的短暂交谈，盛大宫宴上的遥遥相望，她的美丽在他的世界中一闪而过，匆匆地有如浮光掠影。尽管如此，当他得知皇帝赐婚的旨意时，心中依然是十分欣喜的。每日去正在修建的太华公主府上监工时，他的心里也是溢满了快乐。他真的将那座华美的府邸当成了是自己未来的家。与那些他曾喜爱过的女子们相比，灵曦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待秦菀青只是纯粹的对于美的欣赏，对盼儿只是一种怜惜和亲密。而灵曦，这个同时拥有美丽容颜与高贵身份的公主，才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妻子。

只可惜，此时的杨?还并不知道，当灵曦听闻赐婚的旨意时，心中泛起的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绪。

李隆基颁下旨意的第二天，李琦与紫芝便来翠微宫看望灵曦。杜若因回娘家省亲去了，便没有与李琦同来。因为没有外人在，他们三人谈话时倒也没有了顾忌。见灵曦神色郁郁，李琦笑道：“你出嫁之后便不必住在宫里了，难道你不高兴么？”

灵曦遣散了殿中侍女，方才幽幽道：“我总觉得，父皇是在借着我的婚事来取悦贵妃。他从未问过我的意思，只是一心想着要去光耀杨氏一家的门楣。”

也许是因为目睹了李隆基对李瑁的猜忌与不公，随着灵曦的长大，她对于皇帝父亲的依恋和信任日益减少，如今在她的言语中，竟流露出这样明显的不满。对此，李琦却并无惊讶，只是道：“既为你寻了个好夫君，又能令贵妃高兴，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么？”

灵曦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反正父皇的儿女这样多，其中的某一个生活得是否幸福，他又怎会在意？”

紫芝劝道：“公主切莫如此说，宫中之人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就是公主了。皇上若知公主这样想，定是会伤心的。”

李琦亦是劝道：“灵曦，父皇很了解你，若非觉得杨?与你般配，他也定不会将你许给他。不过，你没听说过杨?这个人么？他可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美男子，论起品貌才学，可以说是与我不相上下……”

见他一脸严肃，却又是在“委婉”地自夸，灵曦不禁展颜一笑，道：“其实我早就见过他，就在贵妃寿宴的那一天。他的确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人。那天我在宴席上觉得闷了，就悄悄溜了出去，在亭中避雨时，恰好遇见了他。当时他背对着我，我看他的背影很是眼熟，还将他错认成了逸峰……”

想起那场春雨中的美丽相遇，灵曦的唇角泛起了柔美的弧度。不过，当她无意间提及萧逸峰的名字时，她微微一怔，所说的话便戛然而止，目光中的憧憬也渐渐化为了忧伤。对于她而言，那段在月轮峰与他共度的快乐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的回忆，曼妙却不可触碰，最终变成了她一生的禁忌。

紫芝见灵曦伤感，忙岔开了话题，笑道：“我听说皇上已经下旨为公主修建府邸了，还命工匠们在公主府和皇宫之间修建飞桥复道，方便公主回来。待公主的府邸修建好之后，我可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知道紫芝是有意替她避开萧逸峰这个话题，灵曦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我第一个就请你们过去，如何？”

三人又谈笑了片刻，在翠微宫中与灵曦一起用了饭，李琦与紫芝方才告辞。他们二人才走出殿门，灵曦却又叫住李琦，道：“琦哥哥，你放心好了。与其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倒宁愿嫁给他。”

灵曦的眉宇间犹有着未散的忧色，但她清亮的眼眸中却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豁达。李琦笑着点头，似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也未再与灵曦说什么，便携着紫芝的手去了。

李琦和紫芝走后，翠微宫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沉寂。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灵曦心中闪过一丝艳羡，对身边的云姝道：“两情相悦本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而相爱之人又能终成眷属，更是一种难得的幸运。云姝，我真羡慕他们。”

云姝笑道：“不只是公主，连我看了也是羡慕得很呢。”

灵曦道：“你若何时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实现心愿。”

云姝脸一红，低头笑道：“公主又拿我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灵曦看着云姝，语气十分温柔，“你在我身边的时间要比紫芝长得多。我既然帮了紫芝，就也一定会帮你。”

云姝含笑谢过，眼前浮现出萧逸峰明朗的笑颜。那一年在月轮峰时，萧逸峰身受重伤，是她每日前去照顾，给他送饭，为他换药。看着他熟睡时的样子，她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流动着。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怦然心动时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