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朝子岚的院子信步走着,思绪在纷乱的审时度势,倘若乌兰国朝长兴城发动了战争,而自己又远远地离了去,不知道父亲与母亲会是如何面对,恐怕得依靠父亲那个有权有势的义弟三王爷了,这样想着,夕颜便也少了些担忧,三王爷虽心狠手辣,但对乔家,向来都是十分的好。随即眉头一蹙,倘若兵戎相见,那最先受到伤害的,岂不是自己的弟弟若辰?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一个战死沙场都恐怕无人收尸的士兵,夕颜不禁心中躁动不安起来,焦虑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细细冥思,忍不住仰头望去,蓦地松了松眉,都这么久了,她竟忘记自己还有着一个帮助自己的朋友,寂鹰,或许他能替自己探到些关于若辰的消息。
然而想到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萧府四面楚歌之境,夕颜便又着急起来,此次一去池林城,是毫无定数可言,这城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她无法放下,所以必须要找一个可信之人交托才是。
思及至此,夕颜竟然突然回想起熠公子在兰芷茶楼同她说的那番话,他希望她做回自己,没有烦恼,无关险恶相争,了无牵挂,他把她看得太透彻。夕颜无声而笑,是现实在逼迫她,而不是她在为难自己,那些各种要舍了的,却正是她最不能松懈的。
之前还晴朗的天儿,不知不觉中竟已然缓缓受到灰厚云层的侵染,夕颜向子岚的园子无力行着,忽觉鼻尖倾凉入心,抬头望去,丝丝细雨斜坠而下,像极了自己此刻陨落的心况。落葵离她而去了,温柔恬笑的面容如同方才温暖的日头,陡然间消失不见,萧府,恐怕是再难有第二个像她一样待自己诚心诚意的丫头了,而在自己心中,也早就将她视为不可或缺的亲人与依靠,这样的雨天,倘若落葵依旧在府中,定是会第一个想到此时漫步在雨帘中的她,定是会不顾风雨的前来为她送伞,此番姐妹情深,叫她向何人何处去寻觅?
轻风卷起雨丝揉进她垂于腰间的发中,虽早已没了初春时的凉寒,却也久久抚不暖她此刻难入接受残酷事实的苦涩心思。渐渐地,风大了,云中细针般的雨丝也三三两两交融在一起,落下来的,竟如同水滴般摇摆掷地,木然沉浸在甜涩回忆与不舍中的夕颜,全然不知自己身上的锦衫,已经湿去了大半,而衣襟上点缀的绣蝶素花,却如同注入生机般越发俏然生姿。
“这不是大少奶奶吗?怎淋在雨幕里跟失了魂儿似的。”正在关着院子大门的春儿,远远望见一个女子低落地缓步走来,于是定睛望了去,见是夕颜,这才惊呼出声来,撑起立在门前的纸伞,匆匆迎了上来。
“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来寻我家三小姐的?”一到了跟前,春儿就将伞朝她头顶挪去,遮住雨水,而自己肩上,也瞬息润了一片。
似乎是突然觉得没有了雨滴的拍打,夕颜缓缓抬头望去,是一柄染着腊梅图案的油纸伞,迷茫落目,正盯上春儿焦急探问的眼神,却恍惚间觉得那是落葵回了来,舒心一笑,将要去唤,却听到春儿开口道:“大少奶奶!咱还是先进院子里去吧!您身上都湿透了。”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搀着夕颜的胳膊,带她进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