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听了心头一怔,这是何意?她把握不住萧家的命,就像把握不住她即将历经的路途一般?
“不要再苦闷在那院子当中,生活不是你苦苦挣扎,便会向你低头的,面对难以逆转的处境,你只能去适应。无事时多在府上走走,这是一个你需要融入的地方。”公孙尧含笑望了望她。
夕颜更是听不透彻他这话中深意,自从进到这王府之中,她便未做久留的打算,而三王爷方才的话,不是正在向她透露着,这尧王府,她恐怕是易进难出的。而无论是萧家,还是那凤凰城的即将变故,也都并非她所能左右,这算是警告,还是规劝?
“安心在王府中静养吧!别再劳心旁的事情了,我希望看到的,是当初那个太师府中出口成章,日日追在我们身后讨问的无忧丫头。相信这也是熠儿想要看到的。”公孙尧一面说着一面朝身后的侍卫望了望,其中一人忙往亭子下去吩咐船夫准备。
乔夕颜见他要离去,也是一直将他送到亭子旁,欠身应道:“夕颜知道了!”
公孙尧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迈步往那船上去,却似突然想起些什么,说道:“差些忘了,既然你都不再独自闷在那院子里头,今儿晚上的晚宴你就一同来吧!昨日我让熠儿去同你说时,他还执意不肯允你去。只旭王爷一家和你父亲母亲到场,并没有外人。”
夕颜诧异地望着公孙尧,不明白他到底是何用意,却听他继续道:“你越是惧怕就越躲,越躲就说明你在乎,如此,还不如坦然面对起一切。痛苦往往是在你最不经意间释然的。”见她垂目不语,公孙尧哈哈一笑,转身朝船只上踏去,口中念叨:“今儿是个好日子,去将我珍藏在酒窖多年的佳酿取出来,晚宴时定要一醉方休。”
“王爷!不可呀!您的身子……”那个太医模样的男子出声去劝。
公孙尧忙笑着止了他的话:“久经万千世事的身子,我自己最是清楚,不用担心!”随即转身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乔丫头啊!不用委屈自己,随心便好。”语罢,便呵呵一笑。稳坐在了船上,由船夫一点点划移远去。
待三王爷离去的船只被遮天蔽日的莲叶掩盖了踪迹,夕颜才起身远望。思绪久久沉浸在方才公孙尧的话中。
“呆什么呢?要不要上去瞧瞧,这整个芙蓉池的景色只有在亭子上层才看得真切。”尹昭雪唤了唤她,也不顾她还未应声,便拉着她往木梯上蹬去。
青儿刚要去随,却被昭雪冷声止住:“你在下面候着。我同乔小姐两人便好。”
青儿一愣,只得蹙眉应了应:“是。”
夕颜被昭雪一直拉扯到了二楼的栏杆处,眼前也是霎然一亮,见那被余晖笼罩的整个池塘中的莲叶,竟如同巨浪碧波般,一阵清风拂过。都似能翻涌而动,而这兰亭,好似一只碧海中的孤船。永远停在中心飘摇,到不了岸去。夕颜忍不住叹道:“好美的景色!”
沉浸在这一片壮阔景色中的昭雪,目光却一点点挪到了远远对岸的一座小山上,眼中忽而暗淡了下去,呢喃应着:“是很美……”
夕颜循着她的目光朝那小山上望去。那小山是立在这荷园当中的,好似这偌大的园中。只有一个矮山与一池碧叶为伴。那山上住着的,想必就是吴兰惠吧,日日在那山上,吃斋念佛,竟是比曾经更不与他人往来,这些都是夕颜断断续续从青儿那里听来的,自从进了王府,公孙尧便遂吴兰惠所愿,将她安置在那山上,而每日公孙尧也都只是前去小坐,从未在那里过夜。
想想方才公孙尧一直在这亭子的二楼之上,想必就是朝那山上远望的吧,因此时的芙蓉池是一日之中最美的,而喜爱着芙蓉的吴兰惠,此刻也必定正朝这里注视。
“你母亲……过得可好?”夕颜忍不住问了问沉默许久的身旁女子。
昭雪远眺的目光动了动,却并未挪开,只是点点头:“他对母亲极好,从不叫她受半点委屈的。”
“所以你心中才常常如此挣扎,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三王爷,对吗?”夕颜轻声说着。
昭雪却忽而黛眉一紧,眼中有愤怒闪烁,一字一顿道:“是他害死了父亲!”
夕颜摇头轻叹:“但如今,你对他的恨,也早不如当初那般坚定。”见她不语,便也转目望向这动人心魄的景色,继续道:“毕竟是同父兄弟,倘若三王爷对你父亲当真有恨,就不会容你们如今到这样羽翼丰满的时候,也不会在当初答应你们二人进入跃龙堂中,他始终都是对你们一家人有愧的。有时候我们真的是不该这么执拗,明明是心中了然一切的,却迟迟不肯放下。”
“你又何尝不是?”昭雪忽而转过脸来朝夕颜一笑,那笑中竟有几分释然。
夕颜明白她是指昭轩之事,只无奈轻笑,未再多语,她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前世之情,自然不会理解她当初的坚持,以及如今对昭轩抛弃誓言的心凉。
昭雪笑了笑,也未再说些什么,两人如此良久,才轻笑一声。夕颜疑惑朝她望了望,只见她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楼梯处,冷冷说道:“堂堂正正的小王爷,怎学起别人偷听女儿家的体己话了。”
夕颜心头一紧,这才想起自方才离了所住的院子,公孙熠都是一直一路跟随而来。
“冰龙果然是冰龙!我连呼吸都屏了许多,竟还是被你发现。”公孙熠这才从楼下缓缓踏了上来。
昭雪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