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五爷探身望去,茶水随着她的指尖在桌上连成了一个“静”字。t/
颇为诧异,他抬目看了看她,只见夕颜朝他微微一笑。
萧五爷这才朗声笑了起来:“义父真没有看错你。是的,一个‘静’字,以静制动,如今我们不知是什么人会从萧家的哪个方面下手,因此就只能以静制动,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也曾同爷爷商讨过对策,就提到‘静观其变’之法,只一味静待岂不是等于束手就擒,过于被动?”夕颜说道。
“自然这‘静’不是所谓的置之不理,毕竟我们已然是摆在明处的被动者,不如细观其变化,方能顾全考虑。”萧五爷意味深长道。
夕颜轻轻颔首,虽不全然赞同,但也只能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她便一直随萧五爷一起去了萧家铺子中除钱庄这个支柱外的另四个至关重要的行业,即当铺,玉器,古玩,金银首饰。这几个店面虽不及钱庄奢华,却因是北苑国处在都城的主店,要较他家胜于许多。四个店分别有一名掌柜和一名管账先生来执着,四个店结构基本上大同小异,皆前为客人来往的大堂,后为库房及萧家护卫及掌柜伙计们起居处。
数日下来,她对萧家铺子这样一个涵盖多个行业领域的商界龙头有了很大的了解。
又是一整天满满的奔波,已日渐黄昏。
“五爷!有劳您辛苦了一日,夕颜先回去了。”乔夕颜立于萧家钱庄门前,与正在厅中吩咐收拾好堂内器物之人说道。
钱庄一般都是日落之时打烊。
萧五爷呵呵一笑,走到她跟前:“萧某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去兰芷茶楼喝上一杯,大少奶奶可有兴趣一同前往,以洗去一天的劳累?”
“兰芷茶楼?”夕颜粲然一笑,心中暗语:“不就是那位自命不凡的熠公子常去之处吗?”
她一面往轿子里进一面说道:“改日吧!今儿疲了。”
一路上,夕颜都在整理几天以来掌握的萧家铺子的信息,以备不时只需。但也在参观四个店时发现一个共同的问题,有人在跟踪并监视着她,虽然没有明显见着,但那种感觉特别强烈,分明是有目光聚在她的身上,那些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来?他们怎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忽觉所坐的轿子徒然落地,不免奇怪,萧府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到了。
掀开轿帘一角望去,只见路上的行人皆匆匆忙地往前跑着,耳边不时传来前去看热闹之人的对话:
“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听说都惊动了官府的人。”
“哪儿来的听说,就是官府的人,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整个铺子已经被团团围住,不许人靠近了,也不知道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夕颜蹙起了眉,莫不是都城已经开始了骚动?远远望见落葵上前两步去迎打探消息的少修,又匆匆回转过来。
喘着气,落葵俯身说道:“姐姐!前面有家铺子出了点事,吕少爷上前去试问,已经给围得水泄不通了,咱只能换条远道行了。”
“远点就远点吧!还是不要搀和到这些与官府牵扯的事情中去的好。”夕颜吩咐道,便放下帘子继续闭目养神。
轿身依她的命令换道行着,却走了不多久便在恍恍惚惚间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
“公子!您瞧瞧这玉石,那是戴在这位姑娘头上,真是如锦添花,美不可言啊!买一个送给你的心上人吧?”一位老婆婆慢里斯条地说着。
想必是那名女子将玉簪戴到了头上,声音中略显激动又不甚娇羞:“好看吗?”
听到这里,夕颜猛然睁眼,掀帘去望,不禁有些哽咽,同样的街道,同样的老婆婆,同样的首饰摊,同样廉价的珠宝,不同的是当年站在摊位前的,是她与昭轩。
回忆这般不期而至。
那位老婆婆屡试不爽的开头语:“公子!您瞧瞧这珠钗,圆润有余,戴在这位丽质天成的小姐身上,可谓是宛若仙子。买一个,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昭轩毫不犹豫的拿起那珠钗,轻轻插到夕颜的发髻上,细细调整着位置。
当时的夕颜是满满的幸福,她不介意这珠钗有多么不值一文,而只在乎昭轩对她的那颗独属的心。
想到这,她有些黯然神伤,怔怔地望着所行的这条街道,方才怎会没有想到呢?若从萧家钱庄回萧府,除了那常走的近道,便只剩这条路行程要短些了。
而这条路不正是自己度过了十六年的地方吗?如此想着,“乔府”两个明晃晃的大字跃然眼前,她情不自禁唤住轿夫,轿子便随着那声急切的吩咐停在了乔府紧闭的正门前。
落葵不知何时,正要询问,突然目光定在那门上,便又不再作声。
少修不明所以,回过头来,并未见轿帘掀起,问道:“嫂嫂!为何叫停?”
轿中之人没有回答,落葵听到后连忙朝他使了使眼色,他抬头一望,顿时明白,却只看到葱玉细指撩起轿窗帘子一角,一动不动。
落葵俯身朝凝视着朱门的夕颜悄声道:“姐姐!要不要回去看看。都离家快一个月了,乔老爷和乔夫人定也对你思念不已。”
夕颜望了望她,落下帘子。落葵见此,忙说道:“压轿。”
半响,夕颜才姗姗而出,却只停足在门前,既不去唤,也不踏上那台阶。
“罢了!走吧!”不多时,她转身欲回,终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将她推向无边纠葛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