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日院门,便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和高谈阔论。t/
院内并没有像乔家父亲门生闲居时的端庄学厅,倒构成了个世外桃源,纸窗木榻,富贵不见,清幽多姿,玲珑山石牵藤引蔓,月形湖上,朱栏板桥曲折至湖心亭阁,湖心处便是门生们把酒品茗论诗放达不羁的热闹处.
望向那湖边遮天蔽日的繁花,夕颜喃喃道:“桃花已落尽,雪杏自浮沉,迎春不解情,扶摇天上人。”
“看来大少奶奶不仅手上不饶人,内心的才情恐怕也不是凡夫俗子能及啊!”熟悉的豪迈声在身后响起。
夕颜转身望去,是他,已换上了冰蓝色的衣袍,飘逸的头发用羊脂玉冠束起,腰间垂着纹龙血玉,手持象牙折扇,俨然一个fēng_liú倜傥的富家子弟,刀削的剑眉下目光深邃,高挺的鼻子,唇角幽幽的弧度勾起,相貌与众人不同,颇有些异域他国的风味。
那公子忽见夕颜容貌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归于深海般的平静,对她作了一揖:“在下裴申,想必小姐便是子逸兄的新婚妻子,萧府的少夫人吧?”
“公子有礼了,夕颜正是。”乔夕颜笑着回礼,并未解释子遥之事,而不明所以的锦儿在一旁茫然的看着两个人。
二人一同踏入荣胤院门,夕颜与其一路浅谈后才知,裴申并不是萧老爷子的门生,而是二婶吴氏亲外甥的朋友。
萧老爷子微笑着,目光远远追随两人进入这亭阁。
亭子里的高谈阔论声渐息,子逸看到两人,走近夕颜,满眼柔情:“来了。”和方才裴申难测的深邃目光完全不同。
夕颜笑着点点头,便挑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端坐下,子逸返回到众门生中,对裴申问道:“尹兄还没到吗?”
“他呀!应该快了吧。”裴申张扬地坐在亭侧的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端起一杯施恩玉露,回答着子逸的话却时不时地盯向夕颜。
尹兄?夕颜微微一怔,继而舒开眉心摇头笑了笑,天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这转瞬的变化被裴申尽收眼底。亭中又继续恢复了哗然,“这初春已尽,再不好好品赏可真是可惜了。”一个年约二十的男子感慨着放下暗纹青瓷杯:“既然有茶有景,自然就少不了诗了。既是品茗论诗,为何独独品茶,真是有失雅趣啊!”
听到那男子的喋喋不休,众人都忍俊不禁,萧老爷子开口了:“说的也是!那众人就各展其才各抒己怀吧!”
那男子继续说道:“咱们荣胤院每半月一次闲聚寄诗,对彼此的诗风诗趣也早已品不出什么味道了,不如今天让我们来点有意思的。”
“哦?什么有意思的?”有人听到那男子的话提起了兴趣。
“昔闻我们萧府如今的大少奶奶乃都城第一奇女子,容颜与幻花齐冠,才思较苍穹清远。方才众人已一睹芳容,不知是否能有幸捻酌二首,让我们也此生无憾。”那男子恳情恳意的表情再一次逗乐的众人。
夕颜也笑了起来。
“叶先生啊叶先生!你是有意为难我这孙媳妇了。也罢!丫头!你就赋诗一首吧!免得有的人又怨声截道。”萧老爷子竟没有责怪那人的放肆。
夕颜正不知所错时,子逸走到她跟前说道:“颜儿!这位是我们萧家众门生的先生,叶慕叶先生,年轻有为,深得爷爷的厚爱,既是他开口,就不要推辞了吧!”子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颜儿?自己何时成了他的颜儿?他不是有青梅竹马的郡主吗?根本没必要总在他人面前这么大秀夫妻恩爱呀!看来柔情之人必有多情之处,这萧大公子也并不会是什么专一的人。”心念着,夕颜站起身来,对萧老爷子粲然一笑“好的!”
看着满园的落花,方才初进院时的失落再次油然而生,夕颜转身朝红榆条案走去,玉指轻托碎花衣袖,露出右手皓腕,紫毫在她手中如行云流水后戛然而止,夕颜抬头一笑:“好了。”
只见门生们都凑向那条案,一片唏嘘声,此诗笔法力道气势毫不逊于男儿,有人将诗念出:“冬尽未思银凋毕,春来偏好云复开。朝弄穷途有心露,不问堂皇沉浮怀。”称赞声此起彼伏。
夕颜笑着望向这些人,又望向依旧淡然自若抚须自乐的萧老爷子。
“大少奶奶好才气!体察入微情思缜密,叶某佩服!”这叶先生夸张的恭维却不含一丝虚假,又转脸一变:“叶某不才,方才一首实在让人意犹未尽,不知大少奶奶能否再陪叶某玩上一二。”
“玩?”夕颜不解。
“看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如此恩爱,不如就由叶某来出题考考二位。”叶慕解释。
虽不太情愿,夕颜也不敢轻易造次,便点头答应。
叶慕大快:“山水风云,请先各言一句。”
“山杳水匝,是融是离?”子逸轻云吐月般道来。
“风飒云绻,有意无心。”夕颜脱口而出。
叶慕笑道:“有点意思。那就麻烦二位再依各自的那句做首诗吧。”
子逸品了口茶,望向天际“恨损空山落泪曲,思及枯涧断肠音。若融残秋多泣涕,但离幽篁少清寂。”继而看着夕颜,怜悯而欣慰。
他不知道,此时的夕颜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因为她不想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一个破坏他人幸福的插足者,不想被人看成一个攀岩繁华爱慕权贵的人,不想子逸是为了满足爷爷的愿望堵住悠悠众口,在外人面前与她故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