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李有旺叹口气,他也不想和屠宏打交道,可是有着二妹在,他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再说了,娘开了口,他总不能不去,只能说道:“没事,大妹夫心里有成算,这不直接到咱家里收鸡蛋了,你就别担心了,屠宏再能耐也不能管着大妹夫是不是,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成才呢,听大妹夫和爹说,他很得孙管家看重,肯定能出人头地。”
说起李成才,李程氏脸上多了笑容,顺了顺鬓角,“这多亏了大妹子一家,我呀就盼着成才出息,也跟着享享福。”
“行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别没事瞎琢磨。”
李程氏见李有旺翻个身,没一会儿就又打起了呼噜,只得将灯吹灭躺下睡觉。
这一日,申楣正在那里算账,申云勉将一块银子和一串铜钱用力拍向她的桌案,怒气冲冲的质问道:“阿楣,你爹可是答应,大伯家的鸡蛋按二十七文一斤收购的,怎么这一百多斤的鸡蛋才给了一两多银子,就是十二文一斤也不止这个数吧,若是忙不过来,你的三个堂哥都能帮忙,你家随便管口饭就成,竟然拿钱白养活别人。”
“这也就是大伯,换个人只怕当场就闹起来了。”申云励黑沉着脸,用一副我替你考虑着想的样子看着申楣。
申楣无语的只想抚额翻白眼,真替他们家考虑,他就不该将申云励用高于其他人家五文的价格收购他家鸡蛋的事给捅出来,虽然其他人心里也会猜测,他们一家会更照顾亲戚朋友,但那毕竟是猜测。
如今被证实,还有着五文钱的差距,有些人或许会一笑释之,但有些人却会心怀芥蒂,明明是照顾他们的好事,最终却引来了埋怨,仅从此时四周之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可以知道。
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申云勉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唯一的可能就是故意的。
这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你贫困落魄时,他就常常以高傲的姿态傲视你,偶尔的施恩图报,就会觉得自己是你的救赎,觉得你应该言听计从。当你翻身过得比他更风光,他却过得不如你时,哪怕你处处照顾他,拿他当亲人看,他也会觉得你对不起他,认为你忘恩负义,只因为你曾经不如他,被他压一头。
而申云勉就是这种人,亲情、恩情,让他觉得申云励无论怎么做都是理所应当的,不,应该说怎么做都不够,只要他家的日子不如申云励,他不如申云励风光,申云励不能唯他是从。
所以,他才会故意如此。
二欢握着拳头,愤愤的说道:“小少爷,我没算错,大老爷带来的鸡蛋只有不到四十五斤的鸡蛋是鲜蛋,三十多斤的都是陈蛋,剩下的近二十斤鸡蛋都隐隐有着臭味。”
二欢的年纪和申楣差不多,也就比申楣大几个月,申云励见他聪明伶俐,家里也不用他帮忙,便让他跟着申楣、铁蛋一起识字,对此张大成一家感激万分,干起活来更是勤快,有时候得让申云励他们反复劝说才肯休息。
二欢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识字,尤其是成为申家的下人后,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学习机会很是珍惜,这段日子他常常熬夜学习,同时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白天也一起帮着收鸡蛋,为了避免犯错,每次他都确认了好多次,和铁蛋核对后才付钱,自然不会算错。
铁蛋也开口说道:“那鲜鸡蛋我们看在二叔的份上按四十五斤算共是一千二百一十五文,剩下的陈蛋和坏鸡蛋都是不收的。”
“陈蛋?坏鸡蛋?”申楣脸色难看的说道:“大伯,我想我们很早就说过只收新鸡蛋,那些陈蛋也就算了,看在亲戚的份上我给你按十五文收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坏鸡蛋您还是直接拿回去吧。”也就几百文钱,算是破财免灾算了。
“小孩子家懂什么,大伯带来的鸡蛋大部分都是你奶奶家的,你奶奶的为人不比这两破孩子的话?”申云励自然不承认,甚至拿王赵氏压申楣。
王赵氏的为人,她还真的信不过。
申楣也懒得废话,随意从二欢指的坏鸡蛋里拿了两个,轻轻一磕,一股腥臭味传出,申楣嫌恶的扔地上,拿出帕子擦擦手。
碎裂的鸡蛋壳里,散散的蛋清蛋黄流出,有着黑点,好似小鸡的眼睛。
“哎呀,这鸡蛋都快变成小鸡了。”有人幸灾乐祸的笑着。
申云勉难堪的大声叫道:“好了,那么多鸡蛋坏几个也很正常,毕竟是你奶奶拿来的鸡蛋,既然你不收,那我拿回去给你的几个堂哥吃好了,小小年纪就像个娘们,如此计较。”
申楣见被揭穿的申云勉不仅不愧疚,反而理直气壮的用话语谴责她不顾亲情故意刁难,很是无语,怎一个极品一词所能形容。
想了想,笑道:“大伯,您误会了,别说这只是几十斤的陈蛋坏蛋,就是几百斤,今个儿我也会收下,毕竟我们家可是花了六两银子,买头奶牛来帮莲花妹妹和几位堂哥养身子,总不能再让这些坏鸡蛋吃坏了身子,那多不值当。”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二两银子,笑眯眯的看着申云勉,“大伯您看再添二两银子够不,若不够,等爹回来我给他说说。”
“呦,这坏鸡蛋比新鲜鸡蛋都值钱,这些年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要是有个有钱的秀才弟弟也可以。”
“你们这可是错了,人家或许是觉得这鸡蛋快孵出小鸡了,当成鸡仔买了。”
“都行了,挣了银子还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