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帝十二年,陈松涛大将军之长女陈雪琪,立誓终身不嫁,待父出征,平虏荡寇,不平叛乱誓不归。t/殇帝亦极为看重陈雪琪,封为四品红武将军,领中州二十万驻军,青州十万驻军,平定闵水叛乱。
此事传出,一时间世人引为美谈,都说此女风骨刚烈,巾帼英雄,文人骚客纷纷做诗词歌赋,不吝词藻,赞誉有加。
消息最终传到了沧州。
天下形势已乱,沧州刺史吴正罡决意拥兵自护,他请了一位年轻的陈子骞公子为提辖副手,整顿军备,一开场沧州官员多有不服,然而一个月过去,却发现这位年轻公子确实能力出众,吃苦耐劳,渐渐的都接纳于他。
此时陈子骞正坐在安平府邸之中批阅文书,有人来报京中情形,听到陈雪琪领兵出征,不由怔住了,待回过神来,墨迹已经在纸上氤氲了一大片,他放下笔,再无心思批阅,负手走到了窗前,眺望远方,黑沉的眼眸中满是心思。
陈子骞想起那个清冷的身影,常年傲然独立,然而自他第一次看见陈雪琪,便在她身上看到了他们共同所有的一点特质,孤单。
因为命运的谱写,他们不能做原本的自己,随心喜乐,两人都将情绪埋藏在心里,而面上,是一个别人期望的自己。
陈雪琪用冰霜的面容掩饰自己,而他则用虚假的微笑来粉饰太平。
而陈子骞万万没有想到,陈雪琪今日竟向天下之人立下誓言,终身不婚嫁,毅然领兵而出,宁愿埋骨沙场。
陈子骞的心抽了一抽,雪琪,你这般决断遁出红尘,却不是因为我吧。
陈雪琪待他却是与别人有几分不同,他一直以为是多年来相识的情谊。
突然念及,他与陈家姐妹幼年时的一个午后,陈雪甄偷了坊间流传的爱情为其中纠葛哭的双眼通红。
陈子骞连连哄她说结局皆是团圆,必能让她展颜,陈雪甄这才破涕为笑,说天下有情人要在一起了才圆满。
陈雪琪冷冷的回头说:“世间哪有这么多两情相悦,万事圆满,许多人不过被勉强撮合一生。”陈雪甄被扫了兴,又不敢反驳,撅嘴不悦。
陈子骞只好哄过,又劝慰陈雪琪不用如此偏激。
陈雪琪却没听进入半分,口中没来由冒了一句:“若感情没有安全之法,能寻得一处清净便是世间幸事。”
如今竟一语成箴。
他还记得陈雪琪当时的眼神,看向自己,莫名其妙的闪烁了一下。
愿以为是错觉,直到如今他也刻苦铭心的爱上了一个人,回首往事,才仿佛品出其中深意。
想爱却不能爱,欲语却不知如何开口,万般的情丝纠结,都在那一眼中。
陈子骞的手攥出了血来。
这又是为了复兴陈氏,再欠下的一条债。
他又想起了那张清丽无双容颜,临行前百合花一般柔美的身躯,触感深刻在他的心头。
陈雪琪,水荇儿,她们都是这世间无双的少女,高洁,尊贵,尘世不染。
这般美好的情谊予与他,便被用来换取这世间最肮脏的权势。
他不配。
不配去爱,不配享有爱。
陈子骞心中恨极自己。
他正想的出神,突然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却是卧龙山庄庄主陈金龙,如今他已经回复的本名,汤永寿,驻守沧州,辅佐陈子骞。
陈子骞始终感激他养育之恩,视为亲生父亲一般侍奉,此时便连忙问安。
汤永寿已年过七十,一生忠于陈氏王朝,是拼杀与沙场上的英雄,此时虽然头发已经花白,却仍然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汤永寿踱步进屋,行至陈子骞面前,缓缓开口:“陈雪琪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陈子骞不置可否。
汤永寿微叹一口气:“她是个好孩子,虽是女子却是个难能的将才,就算不掌兵权,亦可相助与你,可惜陈松涛是个老倔头,你们终究没有缘分,来日相见,也只能是敌人。”
陈子骞心中一痛,汤永寿只看重复国之事,陈子骞身边之人,只分做可用与不可用,陈雪琪自然也被如此看待,可是陈子骞始终无法把这些令人尊重的女子视为物品,汤永寿也常常训斥他感情用事,心不够狠。
汤永寿凝目打量陈子骞半晌:“天下本就是一片修罗战场,你身后亦有无数人在虎视眈眈,心底慈软,只能害人害己,连累盟友。”
陈子骞一惊,汤永寿说的没错,逐鹿天下之筹谋,既然已经开始,便再无后退之路,他的一个决定错误,便可让万人埋骨,如今,却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汤永寿看到陈子骞脸上醒悟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寻你,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陈子骞便恭敬听着。
汤永寿便道:“郑家三丫头一直思慕于你,许多年拖着不愿意家人,昨日伯邑来见了我,说三丫头相思成疾,不求做正妻,只求一个妾的身份,能够伴着你就足矣。”汤永寿停了停,又道:“伯邑口口声声说三丫头的性命皆系与此,我想此事也无甚坏处,还能与郑家多一份联接,便答应了。”他见陈子骞有些愣神,皱了皱眉又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早早给陈氏留个后,也算后继有人。”
陈子骞低垂了眼睛,犹豫道:“只是我如今行事凶险,若是以后夕不保命,耽搁了郑家三妹妹,不是不好。”
汤永寿不悦道:“你懂什么,郑家赌的便是你能成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