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坛上的拓跋焘,矗矗立在青天之下,冯丽从石阶往上看他,身影如苍松挺拔,此刻他的一举一动被号角声和膜拜仪势镀上了神圣的权势之光,晃忽间她又想起在燕都靖国寺时抽的那支说她“身有紫气环绕”的签,原来那老和尚说的没有半点掺假。进献、赦国、册封,她终还是嫁给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想到这,冯丽低下了头,生怕那莫虚有的神明看透了她此刻心中复杂的情思,因为连她也认不清她来这里是为什么?为了夺回父亲失去的皇位?为了报复律祥对她的抛弃,亦或是因为抵抗不了的命运,迫不得以走到今天?最后她想到的是一个令她浑身一颤的原因:是因为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彷徨失措中拓跋焘正好巡礼经过她的头顶上方,冯丽一抬头就看见他对着自己轻轻一笑,她更是心中一颤,没想到如此庄严的仪式中,他竟还挂着自己。
祭过天,已是未时,眼见着午膳已晚,离晚膳又还有段时间,冯丽饥肠碌碌,和女倦一起进了侧殿。
进了殿,她就看到数十张圆桌上都放了精致点心,想来是怕女子们饿,让她们先行吃点东西。
看了看桌上的糕点,冯丽不禁有些失望,此刻她饿过了头,胃肠涩得紧,心想要是有些粥汤就好了。
“娘娘,宗总管有请。”还没来得及取上一块糕饼,如意就在冯丽耳边轻声道。
转眼看去,就发现宗爱正在侧庙门口候着。
“催命鬼!”冯丽小声的骂了一句,无奈的跟着如意出了侧殿。
“宗总管有何事?”离了众人,冯丽不情不愿的问宗爱。
宗爱讪讪而笑,轻指侧殿庑廊的尽头道:“皇上有请。”
跟着宗爱过了侧殿,穿过一处院子。进了别一处院子,才踏进门槛,冯丽就看到拓跋焘站在院中。
见他身上隆重的大裘冕服还未卸去,冯丽不解的问:“一会儿宫中还有宗族宴,你现在还不更衣来得及吗?”
“朕想你了,所以不管再忙也想先见见你。”拓跋焘拉起冯丽的手放在手心。
他手心的温暖很快捂暖了她冰凉的手,暖得冯丽心中荡起阵阵涟漪,想她光是在庙坛下候着就已双脚酸涨、浑身泛力,而他在庙坛上足足站了大半天,光是跪拜礼就行了不下上百次。一会儿还要赶回宫中主持宗族宴,如此繁忙的一天,他却还能抽时间。在这小院里与她别有情致的见面,欣喜之情不由得溢满了她的心。
拓跋焘见她嘴角含笑,脸上也漾起了笑:“先前在庙坛上见你愁眉不展的,又是为什么事烦心?”
他到底是个细致的人,先前虽只是对视一笑。也能看出冯丽面有异色。
冯丽反握住他的手,用调皮的目光掩去心中所有的彷徨失措,烁烁的看着他娇叹道:“我饿了。”
拓跋焘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挥手示意了一下,很快太监们就呈上了食盒。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冯丽看见食盒中的细菜碎肉粥,不由得食指大动。
“见你从来不吃甜食。想来候殿里的糕饼你定是不喜欢的。”拓跋焘与她同坐到院子中的桌椅上,看她啜了一口,笑道:“今天久久不得用膳。你脾胃又弱,所以才想到给你备这粥的。”
“你怎么知道我脾胃弱?”冯丽自己都不知道。
“饮食甚少,夜汗惊悸,你哪天晚上不是捂着肚子入睡的?”
“原来这就叫做脾胃虚弱啊!”拓跋焘如果不说,冯丽竟还没发自己确有这些细枝末节。不由又一阵感动,轻盛了一勺粥喂给他:“你也吃点吧。累了大半天,一会儿的宗族宴又要行很多礼节,都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闲吃点东西。”
拓跋焘听话的含下粥,冯丽亲盛了一碗给他。
“我走了,我偷跑到这开小灶,被皇后她们知道了不好。”草草吃完,冯丽起身道别。
拓跋焘放下粥碗:“她们和你一样,朕昨日就吩咐各宫管事准备你们各自爱吃的东西,此刻她们必是在各自开着小灶。”
“哦。”冯丽喃喃回了一句,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能得他照顾,没想到原来其他妃嫔也一样,不免露出许许失望之情。
拓跋焘笑道:“但能和朕一起开小灶的只有你。”
冯丽嘟了嘟嘴,喜滋滋的瞅了眼拓跋焘。
拓跋焘拉她,揽着她的腰将她圈在身前问:“听说你送了个送子观音给皇后?”
这消息传的真快。冯丽低头看着他轻点了几下,继而解释道:“那观音是右昭仪送的,想来皇后与我一样没有子嗣,入宫比我早,我又怎么能独享这份祝福呢?”
坐着的拓跋焘双臂环住她的腰,头轻靠在她的腹上,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道:“丽,为我生个孩子吧。”
冯丽避开目光,没有再看拓跋焘。
拓跋焘见她不答,将头埋进她腹前的锦衣里,呼吸着她甜美的气味道:“我在黑暗中等了整整十七年,本以为这黑暗会伴我入墓,但没想到你如晨星从天而降,照亮了我的眼。”
同是大裘冕,但此刻冯丽怀中的帝王更像一个孩子,他俯在她怀中,想要的是更多的爱怜。
冯丽轻咬着唇,想要伸手轻抚他脸颊,却又缩了回去。她又怎么能答应他?最怕的是到头来一个先天不全的孩子惊碎了他的美梦。
“嗯?”冯丽不语,拓跋焘抬头追问。
冯丽轻抚他的浓眉,似是答应道:“皇上,臣妾深知您的心意,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