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枭忙,云裳也忙。青楼毕竟不适合一个女子居住,翌日便吩咐人把云裳安置到驿馆。
尉迟枭刚刚离开,云裳就让夜把那夜弹琴的女子找来。
若是在楼里这姑娘必是不怕的,可是被人请到驿馆来,心里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心里叹着自己也是无辜,昨夜那客人只是听了一夜的琴,自己与他隔着一道帘子,连那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今天一早就被请到这里来了。
战战兢兢站到云裳面前,请安行礼:“奴家青萝给夫人请安。”
青萝盈盈拜倒,目不斜视。眼前的女子气场十足,让本就没有底气的人更是敬畏七分。
“恩,青萝,青松幽幽吟劲风,萝薜常时共往还。姑娘好名字啊。”没有青萝想象中的疾言厉色,云裳温婉得宜的上前扶起姑娘。
借着云裳的手力,青萝站起身来,抬起头猛地瞥见云裳,不禁想起临行时如烟交代的话,这位夫人果真倾城国色,性子又好的很,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还没从仿若出尘仙子一样的美貌中回过神来,那淡雅清亮的泉水一样的嗓音再次响起:“今日找姑娘来不为别的,昨夜听闻姑娘弹奏的一首曲子甚是喜欢,便想请姑娘教习一二”。
“夫人客气,奴家愧不敢当。不过是一首曲子,夫人喜欢奴家弹来便是。”说罢坐到一把长琴前,素手轻弹,正是昨夜的那首曲子。
昨夜云裳心里乱的很,只简单的旋律拂过耳畔,丝毫没有进到心里。这时候用心再去听,不觉一双眼睛弯弯的又笑起来。
别说是尉迟枭,就是自己看到这样的画面也不觉想起瑞兽台上相逢的那一幕,夜色阑珊中她看见高台下那一袂一角,所有的信心都在隐藏起来的身影中树立起来。
那时候从下向上看的自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安静,沉醉,娴雅,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世界唯有琴声铮鸣。
那一天自己是费了心思的,自然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眼前的女子琴声行云流水指法娴熟。在其他方面或许比不得云裳,但云裳看的出,她对琴、对乐有一种执着,这应该就是她身上能够吸引尉迟枭的地方。
“这曲子不似古曲名段,是你自己谱的?”
曲中的情感悲欢喜怒,如同一个人的一生,尽在铿锵奏鸣中百味杂陈,一抹熟悉之感萦上心头,有了共鸣,这曲子记得也就快了。
“不是,青萝从前碰到一个公子,是公子赠与的。”收了琴,青萝回答道。“说起来那公子甚是可怜,丢了妹妹,孤身一人又被官兵追杀,那样谪仙似的人物,哎,不说也罢……”
摇头叹气,青萝的眼里竟是惋惜。
“这样一首曲子,融情于琴,确实要经历一番坎坷才做的出来。”云裳研究过很多琴师琴谱,有故事的人才谱的出有故事的曲子来,不由得对这谱曲之人也是心疼。
“既然琴已抚完,奴家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呢。”青萝询问。
这位夫人虽然和善,可是总有一种压迫感,让她的那点小心思无处遁形。
“耽搁姑娘时间了。”云裳歉意一笑,让袭燕奉上一封银子,也就送客了。
青萝走到门口,又忽然回转身,犹豫了很久,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转回身来,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云裳道:“看的出夫人是真的喜欢这首曲子,这一份是那位公子写好的谱曲,不如就送与夫人吧!”
云裳接过谱曲,礼貌的谢过,这首曲子她已经了熟于心,有没有琴谱都无甚大碍,只是这姑娘似乎很在乎的样子。不过既然人家有意相赠,她却之不恭也就收下了。
学曲子一半是因为尉迟枭喜欢,一半是兴趣使然。这个档口云裳并没有太多时间放在曲艺上,一份琴谱被放之高阁,很快就加入了官府放粥的行列。
天灾人祸让淮阳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中,还好尉迟枭行动的早,医资药石调动充足,疫情很快被控制住。他一个君王每日坐镇指挥,不只有疫情还有王城加急送过来的奏折。
新的一批药石粮食送来,尉迟枭亲自来检视,也算是稍作休息。
朝廷放粥的长蓬绵延几里,远远地尉迟枭就瞧见在中间忙碌的身影。退了素锦繁花,珠钗云发,云裳一身的粗布衣裳,头上也学农家妇人样裹起一头云鬓,口鼻用纱布罩住。
鼻洼鬓角全是汗,偶尔用袖口胡乱抹一下,人群中忙的不亦乐乎。尉迟枭有点恍惚,这个迅速的和贫民打成一片,毫不在意粥蓬的简陋,不在乎被癔症摧残的民众衣衫褴褛的人,是他的女人。
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就是他的王妃,不娇柔不造作,需要她担当起来的责任,她从来不搪推,不喊苦不说累。
云裳有点手忙脚乱,确实很累,这会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看看别人都坚持在做,她更没有理由喊辛苦。
勺子都像灌了铅似的,云裳拿着都费力,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形当过来,黑压压的影子,云裳习惯性的舀了一勺粥,对方的碗确迟迟没有伸过来,手反而像自己手里的勺子过来。
“碗呢?”云裳问道,头也跟着抬起来。入目的是棱角分明的脸,正目光悠远的看着自己。对这个男人,云裳忽的笑了,透过棚顶稻草的稻草,阳光散碎的像被打破的潭水,漾在云裳娇美的脸上。再平凡的穿着,都无法掩盖她身上的灵气。
站到云裳身旁,尉迟枭接过勺子,继续云裳的工作,给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