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袁紫烟再次回到宫中之时,却后悔不该出去了,因为李世民谁都不见,将自己关了起来,听说还大发了一通脾气,摔坏不少东西。
“难道也不让我进去吗,让开!”袁紫烟说着就想要往里闯,太监却死命的拦住,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泪纵横:“国师大人,陛下可是说啦,只要让一个人进去,小的就活不过明日啊!”
“出了事我担着!”
“国师大人,您要是非得进去,小的只能碰死在柱子上。”太监失声痛哭,倒是弄得左右为难。
看来李世民铁定了主意谁也不见,尤其是这些替辩机说情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儿高阳,娇生惯养疼大的女儿,最见不得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能是恶语相向,伤害更深。
另外一个是袁紫烟,心目中份量最重的女人,李世民自知辩解不过她,还不如关门大吉。
第三者便是御弟玄奘。玄奘对于大唐的贡献难以描述,这个时期大唐的繁荣也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异性兄弟,不恋权贵甘心付出,如果他开口,李世民拿什么来拒绝?
事实也是如此,袁紫烟气急败坏的在殿外要求面圣,高阳在跪在宫门口哭喊着要进宫,一向波澜不惊的玄奘玄音师兄弟坐立不安,不忍一代才俊就如此稀里糊涂的葬送了性命。
第二天的朝阳冉冉升起,不会因为世人的喜怒哀乐而晚到一分钟,这些希望辩机平安的人们心中的绝望更多了一重。
李世民彻夜未眠,半夜时分又气又急发起了高烧,称病废朝,袁紫烟根本没法从早朝之上再次提及此事。
也许眼下还能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有利于辩机的证词,只要辩机矢口否认与高阳有奸情,那么缺乏证据的情况之下,也不会轻易被处以极刑。
袁紫烟先是找来大理寺的官员询问情况。得到的答案有些无奈,虽然并未对辩机提起审问,但是陛下要杀的人可以越过那些繁琐的程序。
也就是说皇帝金口玉言,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他要谁死,就很难再翻身,至于层层上报,避免冤假错案之类的,也许历史上的记载也会偏向皇帝。
袁紫烟匆匆来到大牢。面无波澜的辩机正在盘膝打坐。
哎,袁紫烟微微叹息,走上前去。听到动静,辩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起身,“贫僧辩机见过国师。”
“辩机,想必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吧?”袁紫烟开门见山的问道。
“国师为辩机奔波,辩机感激不尽。”
“行了,少跟我在这里摆酷。再过两个时辰,你就要被腰斩了。难道不想替自己辩驳吗?”袁紫烟问道。
辩机脸上浮现一抹哀伤,苦笑道:“我六根不净,对公主起心,不配诵经念佛,确实该死。”
“可是据我说知,你跟高阳之间并没有越轨之举。辩机,你的两位师父都对你予以厚望,而且你的大师傅玄奘法师年纪也大了,这件事会让他受到打击,还会给佛门抹黑。辩机。这些真的你全都不在乎吗?”袁紫烟追问道。
辩机沉默不语,袁紫烟又说道:“其实这个世上保住命,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的人很多。他们包括王公贵族,赫赫有名的英雄。只是我不便明说。辩机,你这么年轻,又有很深的佛学造诣,如此鲁莽赴死实在是可惜啊。”
“国师,我并非愚钝之人,怎会不知其中道理。辩机只是苍茫大地的一粒浮尘。将来又有谁记得我?”辩机微微摇头,叹息道:“我之所以选择去死,是因为两个原因。”
“愿闻其详!”
“其一,我父乃是前朝将军,一生征战无数,战功赫赫。然而晚景却是十分凄凉,国家灭亡,家道中落,这些都还没有什么,我父每日被噩梦惊扰,梦见那些冤死的亡魂来找他,无法摆脱。”辩机回忆道:“我父日渐消瘦,恍惚之中说出许多秘事,比如滥杀战俘,侵略百姓等等,然而内心知悔过之时,却已经晚了。”
“我大致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个人的生死个人了,这是你父亲造下的罪孽,不该由你来承担。”袁紫烟认真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既然生为他的儿子,当然就有这个责任。我毅然选择出家,替父赎罪。”辩机说道:“父亲前几年去世,仍然是满脸恐怖,死于绝望,我一直在想,那是家族的罪孽没有洗清,又当如何救赎呢?于是我选择苦修,勤奋,但是每次梦见父亲,他都在地狱受苦。可是昨天……”
“昨天怎么了?”
“我竟然梦见父亲笑容满面,仿佛年轻了十几岁,红光满面,冲我鞠躬,说是要去投胎了。国师,或许唯有酷刑方能洗清我家族之不幸。”辩机回过头认真的看着袁紫烟。
袁紫烟一时无语,人的过失究竟该如何衡量和弥补,谁也不清楚,但是辩机的这种说法太过沉重,他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过错来这样的惩罚自己。
“第二个原因呢?”
“唯有如此,我跟高阳便能放下彼此,高阳亦能开始新生活。”
“辩机,你我都是了解高阳的,她是什么性格?执拗顽劣,遇到和她对着干的人,一定要争到最后,而遇到能征服她的人,便能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在高阳眼里,你是世界上最可以倾吐心声的人,就这么死去,除了加深他们父女之间的仇恨,不会有太多的好处。”袁紫烟提醒道。
“我心意已决。”
“辩机,是你自己沉陷其中,不肯救赎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