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半,村边田地里除了靠近路边的几条菜畦内还有未收的大白菜和萝卜以及不足手指高的蒜苗外,稻粟等都被收进晒麦场脱粒晾晒,空出来的土地大半已种上了冬小麦,劳力不够的,或者等待借用他人耕牛的人家,现在也开始翻耕土地准备播种。经过这漫长的秋收,大伙都疲累到了极点,老农的腰弯得更低,农妇都灰头土脸倦于梳洗,耕牛也拖着沉重的四条腿吭哧吭哧地慢慢拉着犁杖,只有不知劳苦的孩子们飞快地跑来跑去,带着狗追野鸡、逮兔子。
花溪边的草甸里不时有野鸭等候鸟飞落,几个大孩子带着草编的帽圈匍匐在路边等着野鸭飞走好去捡鸭蛋。蓝怡仔细瞧了瞧,帽圈底下的小脑袋没有宇儿和文轩,也就放心地向山坡走去。
花匠赵尚景的竹屋前,架起一口大锅,两个只穿白色无袖对襟内衫和黑色长裤的汉子正在熬制石硫合剂,蓝怡细看辨认出是村里的赵世财和杨氏的丈夫周卫鹏。山坡上,赵尚景、王林喜正拿着大剪刀熟练飞速地给牡丹剪除病枯枝和徒长枝;陈氏、刘氏正在给牡丹除叶,并仔细地将有斑点的叶片枝条收进箩筐里,宇儿、大福和牛蛋将装满的箩筐抬到山坡下的坑里倒掉,最后这些病枝病叶会被烧掉;王二叔带着牛文田和八婆二嫂的丈夫周二全给牡丹枝干仔细涂刷石硫合剂,王承德和王春荣也在旁边帮忙,大伙说说笑笑地十分热闹。
蓝怡圈起来放羊喂驴的那块草地也很热闹,除了山羊一家子和毛驴外,还拴着大小四匹马,一头黄牛。王二叔去年冬天买的牛犊现在已经长成大牛,在他的精心喂养和照料下,这头牛膘肥体壮,看不出劳累一秋的疲惫。
蓝怡顺着花溪望过去,终于在山坡下圈起来养鸭子的小水塘草地边。发现三个小家伙,正是文轩、王林喜家的大妞妞和王林远家的二妞妞。三个孩子围着文轩的小挎包在吃点心,二婶李氏一边照看他们,一边给鸭子喂食。
蓝怡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迈着轻快地脚步走上山坡,先去和赵尚景聊了几句牡丹的情况,又一一与大伙打过招呼,加入了陈氏和刘氏的队伍。
“大嫂。你来干啥,咱们这些人就够了,你还是回去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吧。”陈氏抬衣袖擦擦汗水,笑道。
蓝怡挎上小篓,飞快地摘着叶子,“瑶姨在家呢,也没多少事。”
刘氏眨巴凤眼,闪过八卦的光芒,“大嫂。贾婶子跟你回来是打算常住了么?”
“是呢,瑶姨的丈夫已经去世,在那边也没什么亲人了。跟着我回来搭把手照顾孩子。”蓝怡简单介绍道。
刘氏眼眸流转,咂摸着嘴低声说道。“我瞧着贾婶子可不算岁数大,模样比咱们村王德喜家的贾氏长得还周正呢。大嫂你看着吧,只要你告诉八婆二嫂贾婶子没了男人,估摸着几天的功夫就有媒人上门了。”
陈氏斥道:“你又瞎说啥呢,人家贾婶子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能看上咱们这村里的汉子!”
刘氏笑嘻嘻地挤挤媚眼,露出心照不宣的意味:“村里的汉子咋了,大嫂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黄花闺女呢,识字能干。还不是看上咱们村周二哥了?”
陈氏听了也暧昧地抿嘴笑笑,促狭地看着蓝怡。
蓝怡一脸黑线。就知道这俩人要打趣她,“瑶姨岁数不大,但她可有一身的好医术,最擅长给孩子妇人看病。日后咱们哪个身子骨不好,都可以过去让瑶姨给把脉瞧瞧。”
刘氏瞪大眼睛:“贾婶子是医婆,医术比济善堂的梁进还厉害?”
“比不过梁郎中,但是一般的小病还是能看得了的,这事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
在大周,郎中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行业,医婆较之男郎中更是少见,刘氏和陈氏听说贾氏竟然是医婆,马上升起浓浓地敬意,不敢再随便开玩笑。
蓝怡笑笑,就知道她们会是这个样子,村里人质朴,比起那些深宅内院的人精们,实在好了解,也更让人觉得舒服,“瑶姨虽不爱说笑,但性子极好,处长了你们就知道了。三弟还没回来?”
王林远到青山商记去交待梅县生意上的事情,顺便告知夏重潇和夏顺、小七等人蓝怡回来的消息。蓝怡托他告知夏重潇,说她过几日就到夏家看望夏婉的娘亲秦夫人。
“没呢,一大早就走了。”刘氏不知想起了什么,双颊飞红,赶紧低头快速摘叶子。
蓝怡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接着说到:“这叶子也摘了大半了,还要刷好石硫合剂,埋上越冬肥再捆好稻草,没有十几日的功夫完不了活。咱们得快点了,弟妹,稻草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越冬肥是早就沤好的油渣和拉来的马粪,足够用的。捆枝干的稻草却需要把今秋新拔下来的稻草晒干再用。
“差不多了。咱们自家的稻草除了用在这里,还得给牲口留着口粮。公公和夏顺叔从村里买了一些,大嫂这边再加上二发叔他们送过来的,本该够了。不过今早公公叨念着说大嫂家新添的那两匹小马也得吃不少东西,又去村里订了几车稻草。”陈氏利索说到。
蓝怡点头,还是王二叔考虑周到,自己坦诚身世后,并没有影响他们一家和自己的感情,反而好像更稳固了些。
刘氏脸上的红霞散去,抬头兴奋地说:“大嫂,为阳叔家、周四哥家、二嫂家和牛嫂家的山坡现如今也把牡丹种上了。咱们今年的牡丹苗可卖出了大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