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寺,浮生大师生前住的小院门紧紧闭着,让于燕在门口等候,蓝怡推门走进去。
院内一切依旧,蓝怡慢慢走到梅树下,梅枝尚未萌芽,干枯地如死去一般,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若浮生大师还活着多好,她可以跟浮生大师聊一聊,就算不能化解心中的郁忧,但聆听大师的见解,帮她寻个方向。蓝怡自穿越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过,偏这种迷茫还无法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宣之于口,关心则乱,便是这种感觉。
“大师,您说过周卫极杀戮过重,若要平安度日需多做善事,不妄动杀念。可世事难料,上了战场怎么可能不动杀念呢?”蓝怡喃喃道,“您坐化之前,说天道将变,现在已经开始了么?”
回答她的,只前殿传来的木鱼诵经声。蓝怡深吸一口气,转身欲回,在院中高树上筑巢的寒鸦忽惊,展翅而去。蓝怡双目微动,回头看向屋门,依旧紧闭着,再回头时见清安寺的主持清英站在院门外,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主持,不可妄动杀念的意思不是不能动杀念,佛家也说杀恶人既是善念,当杀念即是善念的时候,是否是无罪的?”很矛盾,蓝怡似是在寻一种开脱。
清英双手合十,声音清冷,“《华严经》讲杀盗淫教化众生,阿罗汉曾为救人而开杀戒。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中有三参示现贪嗔痴:伐苏蜜多女示现贪欲,甘露火王示现瞋恚,胜热婆罗门示现愚痴,亦是为教化众生,亦是同理。此杀,是善念。”
这个道理她何尝不知,两军开战各为其主,向大义上说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但怎么也不能说动的是单纯的善念。蓝怡知在清英这里寻不到解答,也不想再问,合手关上院门告别出来,带于燕在寺前小摊贩聚集处走去。寺庙前一如既往地热闹,蓝怡寻到卖糖人摊子,给两个孩子买了几个漂亮的糖人,递给于燕一个蝴蝶状的,“拿着玩吧。”
于燕愣了几息,接过糖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不知道该怎么玩,便张嘴咬了一口,很甜,很粘牙。看她脸上露出一点郁闷,蓝怡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你原来的月例是多少?”
这几天操心的事情太多,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
“回夫人,奴婢还没有出师,每个月只有五百文。”提前前事,于燕有些触动。
于家堡真是不差钱,没有出师的学徒就有五百文的月例,“若出师后呢?”
“要看跟着的主子是谁,是几等武婢。”虽被师傅告诫不可向外人吐露堡内之事,但蓝怡是她的主子,自幼被灌输的终于主子的思想作用下,于燕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出来,且这只是小事而已。
蓝怡没有再问,“你现在跟着我,算是出师了,你的月例先算一贯吧,四季衣裳等另算,若是不够你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再跟我要。”
“是。”
……真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蓝怡转回头接着看路两边的东西,想着该送什么给小七做新婚贺礼。她和周卫极成亲时,小七送的是他的画,山水间两株枝干合生在一起的树,取在地愿为连理枝之意,蓝怡很喜欢,所以现在她也想送一份代表自己心意的礼物。
“二嫂,您过来烧香么?”高峰带着妻子赵氏和女儿迎面走过来,一脸络腮胡很是显眼。
“过来转转。”蓝怡把手里的糖人递给赵氏怀里的丫头一根,“小丫长得真快,都这么大了。”
赵氏盯着蓝怡头上剔透的点翠玉簪,半晌才抽回眼神,又在于燕身上转了两圈,“我天天守着,都不觉得她在长,就知道哭闹,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二嫂,这是你新买的丫鬟?”
蓝怡点头。
赵氏狠狠挖了高峰一眼,把孩子赛进他的怀里,抽出帕子给她擦擦舔糖人流出的口水,“瞧瞧二哥是怎么待二嫂的,再看看你!”
高峰小心翼翼地护着小丫,“二嫂,大哥这些日子身子还好吧?前些天我去州衙门办事,给大哥买了些药回来,过几天送过去,先让瑶姨瞧瞧能不能用。”
高峰去趟登州,什么都没给赵氏和孩子买,却花钱给义兄买药,赵氏生气却不敢跟他闹,因为苏永珅搬到乡下去这件事,高峰真的跟她翻了脸,若不是后来有孩子缓和着,还不知他要闹成什么样,“是啊,他在登州特意转了好几家药铺给大哥买的。若不是家里地方小住不开,小丫晚上又爱哭闹,我们该把大哥接回来住几天的,总让大哥麻烦你和二哥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这点药虽花了五两银子但比起二哥二嫂做得事情来实在不算什么,但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在赵氏看来苏永珅就是个累赘,她这话莫说蓝怡,高峰听了也拉下脸,“闭嘴!二嫂,你别听她瞎咧咧。”
“四弟妹,大哥有自己的家,能自食其力用不到别人照顾,反而是宇儿跟着他读书,受他悉心教导颇有进益,让我和卫极感激不已。”蓝怡满脸含笑,言辞却十分犀利,苏永珅是个自强自立,是她敬佩尊敬的人,容不得赵氏这样轻视他,“四弟,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接着转。”
话不投机半句多,蓝怡懒得再与赵氏说话,心里再一次为高峰娶妻若此而可惜。
“调转马头向北走,第二个路口向东,去书肆。”蓝怡钻进马车,现在时间还早,她想等周卫极一起回家。
天冷,书肆内看书的人只有零星几个。肆主人打过招呼便转着看到货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