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皎的眼睫毛略微扑棱了两下,夙沙亭这般靠近她的姿态,少不得要有温热的气息散落于她耳侧,她早已不惯于同他人亲近,他这样,自让她忍不住地想要退开。
可不等她真的表现出有些瑟缩退开的模样。
夙沙亭就已若无其事地又站直了身子。
看他端正而落落大方的姿态,伶舟皎也只得按下心中那点不自在不表露出来,同样直了身子,离开了窗边。
而就在夙沙亭与伶舟皎离开这地儿后不久,这屋子里间,就又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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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伶舟皎和夙沙亭暂时落脚的小院子。
院内那颗树旁,还有着青石板桌,以及相应的石凳。
伶舟皎仍是那一身黑衣,只取下了面上覆着的那层纱巾。
她坐在石凳上,有些怔怔然。
她实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就碰上秦之嘉,而且,那傅余少主,想来也就是傅余信,虽说她总阴错阳差地不曾见过此人,但此人,她却是早就知道的。
这会知道傅余信的缘由。
除开他是北大陆一大掌权者之外,更是因为他之后会与伶舟琼有的关联。
曾经一度。
伶舟琼其实不怎么费心于她,在夺去运势承继之后,更是将她抛掷于脑后,那时,在伶舟琼的心中,已是心心念念地要借那样一份血脉承继,打造伶舟家在北大陆的声势,且,掌控住北大陆的权势。
伶舟琼有过想要再度统一北大陆的野心。
只是,伶舟皎思及此处,不由得闭了闭眼。
在她那般离去之后,她也就不晓得,伶舟琼最后是否达成了心愿。
伶舟家不是手底下是没有大批兵马的。
伶舟琼有着那样的想法,说到底,终究是要靠着手底下有着大批兵马的人才能够做到,凰图在排兵布阵之际,确是有着奇效,在兵家战事起的时候,这样的奇效也会显得极为重要。
但天下如不乱将起来。
凰图的作用,也不会能如战时一般的重要。
曾经。
伶舟琼最后选定的人,就是傅余信,她与傅余信先是订了亲,后来,却是扮作傅余信的特请到的军师,在军中发号施令,凭借凰图之效,使得在战事中,傅余信这一方,总是稳居上风,制敌于迅疾之间。
后来,能与傅余信这方势力所争之人,不过寥寥。
在伶舟琼选上傅余信前。
伶舟皎就已经在伶舟琼的眼里失去了价值,但伶舟琼将她软禁看管起来,那时候,她也不过是过一日便是一日。
她也就自是同那傅余信见不上面的。
伶舟琼当然也不会允许,将自己对着她这样的一面,曝露于人前。
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呢?
她在被伶舟琼看管起来的日子里,逃出去了一回,只是...
白日里,阳光正好,此际,当然月色也不是十分沉暗。
有淡淡的月华倾泻下来。
它散落于坐在石凳上的伶舟皎的四周,又漂浮于她的眼角眉尖。
将她本是冷凝的神色,倒映衬得柔和了几分。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
反倒颇似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气派。
夙沙亭端着不知哪来的吃食,自某个屋中走了出来,与伶舟皎一般,他同样未换去身上那套黑衣,就只是取下了覆在面上的布巾。
他那般朝着伶舟皎而来。
身姿挺拔,又是那般出众的面容,就着这样的月色,那样一身黑衣,仿佛都被他周身的气派衬得华贵起来。
正正是——寻常布衣,亦难掩风姿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