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挑着眉,看着站在她近前的夙沙亭。
这回倒换得夙沙亭默了一下,方才道:“要有什么,阿皎,还请你多担待一下吧。”
这话里的意思,仔细思索起来,只令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伶舟皎稍稍扯了下嘴角,却也没扯出个笑颜,只是显得有些沉闷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做好一个‘妾室’的本分的。”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情绪杂错在里面。
夙沙亭看着她这般反应,转息之间,想到她的身世,好似便有些明白过来,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转了身,便领着她往外走去。
伶舟皎嘴角终于还是扯出了抹笑,眼底却并未有一点儿笑意存在,她缓步地,跟了上去。
如同许许多多的其他大世家一样。
夙沙家有着一座大大的宅院,高高的院墙将里间的一切与外边都隔离开来,仿佛,只要一进到里边,就再也不得回转一般。
它大到深邃而蜿蜒。
其间的每一处,路径都曲曲折折,四通八达般地在宅院里各处延伸着,不熟悉的人进来,稍稍一个不留神,估摸着就要找不着路。
假山流水,树木花草。
将这处大而幽深的宅院,装点得极为雅致而富有格调,置身其间,仿若就能够感知得到这岁月更替间,这座宅院里曾有过的跌宕浮沉。
伶舟皎自外间下了马车后。
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夙沙亭的身后,在那样她觉着十分复杂的路径中,她只认定着走在前边的夙沙亭的身形,根本没有分心留意其他。
记不得究竟是走了多久。
只是到了伶舟皎都觉着有些脚酸的时候。
走在前边的夙沙亭方才顿住了步子,淡淡地说了一声:“到了,前边便是我母亲所在的院子。”
她没有留心走过的路,当然,就是这院子看来是几进几出的,她都没能弄明白。
甚至于,在夙沙亭陡然顿住步子的时候,她还恍惚着,差点儿就撞上了夙沙亭,仿佛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重复了下:“到了?”
“一会儿过去...”夙沙亭似乎想要嘱咐些什么,但话只是起了个开头,他看着伶舟皎因着此时来此并未覆着面纱的瑰丽容颜上一派有些冷然的沉静,想要嘱咐的那些话,就自觉地打了个转儿,又落了回去。
伶舟皎瞅他一眼。
夙沙亭倒只是道:“走吧,我还是领着你过去,一会儿,我可能会离开一下,你就在此处待着,等我回来再领你出去。”
想了想,夙沙亭又加上了一句:“阿皎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一个旁人眼中的‘妾室’而已,这夙沙亭的母亲却是要亲见一面,如此折腾,看来,这几日里,她不经意间知道的,夙沙亭竟是从未近过女子的消息,应当是真的,并且还是众所周知不必避忌了的真实消息。
思及此,伶舟皎来回地打量了夙沙亭一下,面上的表情,一时有些说不上来是戏谑还是别的什么的诡异。
夙沙亭斜睨她一眼:“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现下她脑海中的猜量,明显是那么一星半点都不能被夙沙亭知道的。
她当然不会这么说出来。
夙沙亭也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一边脚下迈着步子领着伶舟皎往更里边走去,一边又是说着:“这几日,我母亲的心情大约是有些不太好的,不过她应当也不会为难你...”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向来沉稳的他,竟显得有些絮叨。
这样反常。
反倒令得本不觉得有多么大不了的伶舟皎,心下竟应和地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