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过。
空气中散发着的暖气,渐渐渐渐地沉了下去。
已到了客栈里房间安置下来的华贵少年,着呼延笠唤来了那一开始驾着马车的大个子。
他端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躬身行礼的大个子,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些漫不经心,话语间,却带着浅淡的凉意:“方才途经离这儿不远的书坊,去打听打听,今儿,那可是来了些什么人。”
打听?
在华贵少年旁侧立着,并未入座的呼延笠,面上仍旧是无甚表情,但眉梢微动,眼中同躬身行礼着的大个子一般,泄露出不解之意。
“前几日你们道遍寻不见的人,此刻可是就离着此地并不远呢!想来,倒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华贵少年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末了,又加上了一句:“这回,你们总不会再有些什么闪失吧?”
大个子瞬间反应过来,低头应道:“定不负殿下之令,必得将那人带回。”
华贵少年瞥了大个子一眼,无可无不可地转开了话,道:“行了,你先下去。”
眼见着,那大个子出去又带上了房门。
呼延笠方才寻了个位置坐下,问:“是之前在那卖场上逃走的那个?怎会这么恰好便寻到了广兴城来,还能使得殿下你看见?莫不是,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吧?”
不妥之处?
华贵少年摇了摇头,“倒不像是有事先安排的模样,方才车驾从那书坊过,我往外看了一眼,虽看得不甚仔细,但也能确定是之前逃走的那个,那人脸上似用妆变了些形容,只是,一个人再怎么变化,终究不可能在几日之内,改变自己的形骨。”
顿了顿,华贵少年挑了眉,又补充了几句:“再说,便是有甚不妥之处,又有何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还真想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
端的是,一副天下之大,谁又能与我比高的傲气模样。
看得人,略牙疼。
呼延笠默默地将视线从他家殿下面上挪开了些,不忍继续直视下去。
这回追踪的过程,明显没有上回那般费劲。
不多时,大个子他们一行,便已弄清了伶舟皎和夙沙亭的暂居之地。
只是屋中并无人归。
大个子思索了一番,却是令同他一路来的几个人,全都候在了这小院子里,分别散布在不起眼的地方。
周家的小院子,从面上看来,依旧是一派的平静。
只是,静得出奇了些。
南北大陆,因着地域的不同,街上贩卖的东西,有相同之处,也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原本只是直奔着小巷子去看看吃食的伶舟皎和夙沙亭,走着走着,虽是也没有买个什么东西,但也被街边摆着的一些小摊子,引着偏了方向。
这会子,等着他俩回过神来,竟是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走到了哪个地儿。
时间已是又过去了一段。
中午本就只吃了那么个包子的伶舟皎和夙沙亭,都不由得觉得有些腹中空空。
“唔,不然我们先吃过饭再回去吧。”伶舟皎很是平静地对着夙沙亭如是说道,然后,又十分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刚刚那个卖小吃的地方,你肯定还记得在哪里,对吧?现在我们直接过去就好了。”
这么坦荡的样子,倒叫夙沙亭有种一时之间,不知说甚才好的意思。
其实他们走得并不算远,稍微再往后拐几个弯,也就能回去之前在的地方了,凭着夙沙亭这般去哪都抱着谨慎的态度,他又怎么可能会只往前走,不记来路呢?
只,伶舟皎这般的问话,倒叫他愈发地明白了她当日能够带上他的一个重要因素。
想着这些,夙沙亭面上却是微微含笑,看着面上格外显得些镇定的伶舟皎,道:“那这就走吧,再晚些,用了饭后回去,指不定该什么时候了,还是当早些回去休息才好,只是,云吞一类的吃食,合该在那儿用完,若带着回去,恐也不怎么好吃了。”
他倒说得很是淡定。
并且稍往前了几步,就领着伶舟皎要往某一方向去。
伶舟皎自也轻吁了口气,三下两下地跟了上去。
已是快到傍晚些的时分。
仍隐蔽在周家院子里的人,不敢有丝毫松懈的意思,固守在各个角落,只为等着那乘着夜色,应当回转的归人。
这一次,必不会再有失手的时候。
守在院子里的人,他们都是这般地笃定着。
将盛着云吞的碗中,汤水都喝了个干净,伶舟皎方才摸着颇有些圆滚滚的肚子,兀自舒了口气,掏出放在身上的铜板,细细地数了十五个放在了木桌上。
而坐在她对面的夙沙亭,从一开始皱着眉头,似有些不太熟悉这种地方的别扭,到吃完了碗中的云吞的现在,已是完全又淡定了下来。
这会儿子,夙沙亭看着伶舟皎认认真真数钱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却有种淡淡的暖意,莫不是,方才的云吞,一开始有些烫了的缘故?
他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就在这时,他俩的耳边,却响起了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然而,这说话之人讲着的话的内容,却使得他们面上不由得渐渐变了颜色。
“埃?你俩怎么还在这里?你们家应当来人了吧?方才你叔叔来寻,说是本该在城门处接着你们,却是错过了,之前有认识的人见着你俩在书坊里露了一面,这才找到了我这来问,怎么?没见着你叔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