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已是蒙蒙亮。
伶舟皎手脚冰凉地从恍惚中醒来,环顾了下他们所在的空荡荡的小窝棚,对着合起来的双手哈了哈气,方起了身,走到角落的另一边里,仿佛还陷在睡梦里,眉宇微微皱起的夙沙亭,拍了拍。
原本还似沉在睡梦里的夙沙亭,在伶舟皎的手碰上他的手臂之时,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便睁开了双眼,眼中似有冰凌自其间迸射而出,待看清面前的人是伶舟皎时,他这才直起了身,揉了揉双眼,恢复成无害的模样。
伶舟皎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他那瞬间的异样,只是道:“我们先去城门那儿看看再说。”
夙沙亭没有回答,却站了起来。
小窝棚里的草屑,粘在了他们两人的衣衫上,他们不过略拍了拍,抖了抖衣衫,便格外小心地跨出了那小窝棚。
这应当是附近哪户人家搭起来用以安置牲畜的小窝棚,只是似乎还没有圈养什么,窝棚里并没有弥漫着什么味道,因此栅栏上也没有上锁,四面只用了草帘子略挡去了些风,窝棚里间,却铺上了一层层的草垫。
在小窝棚离得不远处,就是伶舟皎和夙沙亭昨夜里走的那小巷子的出处。
四周寂静悄悄,在这愈发寒凉的日子里,万物苏醒的时间,似也在悄悄地往后推移。
万幸在这般寒凉的日子里,在这么个简陋的小窝棚里待上了一夜,他们也都并没有出现什么风寒的症状,伶舟皎轻轻地跺了几下脚,这般想着,喉间却有麻痒的感觉蔓延上来,刺得她忍不住一只手捂住了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夙沙亭走到伶舟皎的身侧,语气里带着浅浅的波动,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问:“没事吧?”话里,似乎带着些担忧之意。
伶舟皎摇了摇头,将未出口的咳嗽声,全然压了下去,平稳说了句:“没事。”接着,顿了顿,她又道:“你走前面。”
夙沙亭不经意般地看了她一眼,便微侧了身子,稍稍在她之前一些走着。
城门处。
来来往往的全是面上一片肃穆的士兵,他们的神情和动作,仿佛如临大敌,半分都不得松懈。
已是这个时辰,换在往常,城门早就已经敞开了,但这会儿,城门的两侧都立着比昨日要多上许多的士兵,而本该敞开的城门,依旧是紧闭。
城楼上,插着黑色的旗子,在南大陆,这意思代表着——全城戒严,城门不开。
在城门外徘徊着的想要进城之人,见着城楼之上一排排的黑色旗子,不过须臾,便纷纷散去,唯恐沾染上什么麻烦。
而在城门里,徘徊的想要出城的人,见着那一排排面色肃穆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已经不敢上前,尽皆避让退回,在稍远的地方观望着,却有那确有急事的人,忍不住上了前,对着那士兵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要封城门?何时才得将城门大开?
对于这种种问题,最终也只得了那绷着脸的士兵,冰凉凉十分肃然的一句:“无可奉告。”
这会儿,见着士兵全都是这样一番态度,再心急想要出城的人,都不由得叹了几声,转回避让了去,总归再怎么心急,他们也都还是想要命的,看这样子,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上前去,别等得城没出去,倒惹了一身臊!
于是,等得伶舟皎和夙沙亭望见了城门,却还未及近处的时候,他俩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无他,只因着这个时候,本该是有许多人该从城门进出的时段,却不想此时城门紧闭,城门处,除开那群守着的士兵,竟是格外地冷清了下来。
而在他们的旁侧,似有许多人也同他们一般,朝着今日格外静下来的城门处,遥遥观望着。
夙沙亭和伶舟皎刚好停在了一卖包子的摊铺前。
那卖包子的笼屉里,有袅袅热气旋旋蒸腾而上,其间杂错着丝丝缕缕鲜肉还有豆浆的香气,满满向着周围四溢。
见着他们停在摊位前一时没动,那卖包子的大叔顺着他俩的目光朝着城门那望了几眼,却是陡然地开了口:“哎!两位小公子要买包子不?你们可是等着要出城门?那可有得等了,倒不如先买个包子垫垫底?这城门今早就没有开过,城楼上都挂上了闭城的黑旗子,想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开的了!”
卖包子的大叔见着他俩顺着他的话音,侧目朝他看来,便格外热情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
“您可知道为什么要闭城?”伶舟皎的目光从笼屉上轻轻掠过,隔着袅袅上旋的热雾,她十分冷静地问着那卖包子的大叔。
方才还多话的大叔,却只是嘿嘿一笑,目光在他俩面上扫了扫,又瞥了好几眼那散发着热气的笼屉,并不答话。
这言外之意,已表达得很明显。
夙沙亭看着伶舟皎,伶舟皎皱着眉犹豫地看了那蒸着包子的笼屉好多眼,很平淡地问:“不知您这豆浆单卖,该是个什么价?”
那卖包子的大叔愣了愣,心想,这平素都是卖包子时搭着送的,哪有个这玩意还单卖的理儿,但他眼珠子微动了动,嘴下却是答:“自是一文钱一碗咯!”
伶舟皎笑了下,皱着的眉头却愈发紧了起来,她又问:“那你这的包子又价值几何?”
“素的,三文钱俩儿,带肉的,俩儿五文钱!”卖包子的大叔说得极是利落,一点儿都不打顿儿的。
除开昨晚那号称最便宜的十文茶水钱,现下伶舟皎也就只明明白白地剩了